霍兰汐两天没笑了。

  白笙注意到她一个人坐在花园发呆。

  白翊依旧四处串门，和老友钓鱼喝茶。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似乎苍老了些许。

  她察觉父母的变化，近日也有些沉默，大部分时间待在东院，陪辰辰或者研究物理难题，足不出户。

  陆衡得知辰辰被带走，还出了车祸，一有空，就给她打了视频通话。

  一大一小都入镜了。

  辰辰头上还裹着纱布。

  白笙抱着孩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跟陆衡讲了事情经过。

  聊到一半，只见视频里的白笙转过头，神色微凉，说了句：“我知道了。”

  陆衡问：“怎么了？”

  白笙淡声说：“程绍来了。”

  毫无疑问，他是冲着辰辰来的。

  陆衡笑容和煦：“辰辰，还记得爸爸之前叮嘱过你什么吗？”

  辰辰抓着一袋小面包，点头，脆生生地答：“记得。爸爸说，不要那个蜀黎靠太近。”

  陆衡弯唇，“辰辰真乖。待会儿要听妈妈的话，下次再聊。”

  通话挂断。

  白笙牵着辰辰去前厅。

  和前几次一样，程绍只要登门，一定会带许多礼品，琳琅满目摆在桌上，谁见了不夸一句有诚意？

  反正进进出出的佣人，都觉得程绍出手阔绰，比一次送茶，二次送花的聂南星好了不止一点。

  看到辰辰头上的纱布，程绍很吃惊，“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伸出手，想碰一下，但被辰辰躲开了。

  孩子小步走到白笙背后，抓住她衣角，只探出半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程绍。

  程绍愣了一下，随即伤心，“不会吧不会吧，我才两周没来，辰辰都不认识我了。”

  如果他有对兽耳，此时一定是耷拉的。

  “他居然躲我，都不让我碰。明明上次，他还跟我一起玩呢……”程绍受到打击，幽怨地看向白笙。

  白笙把辰辰如何被带走，如何出了车祸，导致额头缠上纱布，都对程绍讲了一遍。

  她解释：“辰辰才四岁，可能留下阴影了。别说你，连之前贴身照顾他的佣人，辰辰都躲着，不让碰。”

  程绍心里好受了一点，眉头却是拧着。

  虽然不想辰辰和程绍接触，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干爹，回避得太刻意，只会适得其反。

  白笙特意让辰辰待了一小会儿，才以孩子需要休息为由，让佣人把他送去霍兰汐院子里。

  程绍笑着和辰辰说拜拜。

  辰辰没理他。

  程绍表情再次垮掉，“不是，我才刚刚得宠，他就要把我打入冷宫了吗？”

  白笙叹口气，眼里满是心疼，“辰辰先后经历绑架和车祸，夜里经常做噩梦。”

  “平时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就拽着我衣服，都没以前活泼了。”

  程绍难得正经，问她，“温叔查出什么眉目了吗？是意外绑架，还是上次那伙人做的？”

  白笙摇了摇头，“不清楚。”

  她垂眸：“但我觉得，运气不好被人贩子盯上的可能性很小。这起绑架是有预谋的，不是巧合。”

  程绍听懂她意思。

  片刻，他皱着眉出声，“你姐姐的男朋友，那个花店老板，嫌疑很大。”

  “温叔有调查他吗？”

  白笙眉头微挑，看他，似是不懂，“他为什么有嫌疑啊？”

  程绍道：“辰辰是他让你姐姐带去的，又是在他花店门口丢的，他没嫌疑谁有嫌疑？”

  白笙故作思索，点点头，“有道理。”

  要想知道聂南星和程绍是不是一伙的，就得先判断出，花店门前的绑架，程绍是否知情。

  白笙一直留意着程绍的一举一动。

  他进门时，看到辰辰头上缠着纱布，吃惊又疑惑的样子不像装的。

  他似乎并不知道辰辰受伤了。

  再者，白笙向他复述那日的经过，程绍反应恰到好处，不浮夸，也不平淡。只聚精会神地听着，露出一些蹙眉、摸手指的微动作，确实更接近于不知情。

  白笙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她心情已经有些沉重了。

  假如程绍对此不知情，就说明他们并非同伙。聂南星来自另一股势力。

  那才是最可怕的。

  对于程绍，他们多多少少搜集到一些情报，有了大致了解。即便突发状况，也能从容应对。

  而聂南星所属的势力，潜伏在暗处不知年月，已经围绕他们展开行动。

  可他们呢？连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为何要抓辰辰这些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

  程绍前两次过来，不是待一个上午，蹭午饭，就是待一个下午，蹭晚饭。今天不一样。

  他只和白笙寒暄几句，便称有工作上的事，匆匆离开了。

  程绍走得越快，白笙越是肯定心中的猜想。

  ——他也不知道聂南星这伙势力的存在。

  这么急，想必是去联系上线了。

  白笙掏出手机，拨通了温行渊的电话。

  ＊

  沈老爷子请白笙吃饭。

  私下邀约，没知会白翊夫妻。

  白笙肯定不能空手去，拎着礼品，提前十分钟到万和楼。

  进了包厢，才发现老爷子来得比她还早。

  白笙并不熟悉沈晏礼的爷爷，五年前他们甚至没见过面。虽然两家是世交，该客套的还得客套。

  上菜。老爷子年纪大了，命侍者将酒换成果汁。白笙没意见，悉听尊便。

  “你和晏礼五年前那段往事，他都跟我说了。”

  纵然有心理准备，白笙乍一听到这句话，还是微微愣了下，指腹摩挲着筷子。

  她垂下眼睫：“抱歉。”

  五年前，她以为沈晏礼要和陆雪容订婚，对不起自己在先，故而走得心安理得。

  一想到沈晏礼气个半死，可就是找不到她，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快感。

  重回京海后，得知当初误会了沈晏礼。这个男人什么也没做，明明只是想娶她，却莫名其妙被她甩了。

  白笙心碎一地，真觉着自己不是个东西。

  五年好长好长，他都没有找别人，就住在之前那栋别墅，大门仍保留着她的指纹……

  双倍愧疚将白笙打得体无完肤。

  她是个混蛋，想尽办法让人家喜欢她，弄到手又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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