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私心，你这个市长也不要害怕，我支持你的一切工作，你尽快开个市委常委会，把这个整顿工作落实下去。”高长发要求，“如果有某些干部不理解，不执行，常委会形成报告，我在省城直接找上级，该调走的绝不要手软，该拿下的决不能留情。”

  李怀民嘴上当然是赞同高长发的。

  但回头他就让秦川到他办公室，问起高长发在这件事上的利益。

  “这很简单，高长发早就通过白手套转走了拿走的利益，替他背黑锅的人在他倒台之前不会把他供出来。”秦川对此十分了解。

  他提了一个去年被带走的市委办的干部。

  “前脚被带走判了十年，后脚他老婆孩子就被一家大型贸易公司叫过去当股东，家里住着大别墅，孩子去的是国际双语学校读书，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秦川道，“所以，高长发不怕这些老干部把他供出来，他在账面上不存在任何贪污受贿的问题，至少在这件事上。而通过搞垮这些老干部，他高长发既能刷一波民意又能让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老干部群体的反击上，他岂能不趁机解决一些原本没有解决的尾巴问题？”

  李怀民恍然大悟：“他这完全是要转移我们的视线啊。”

  “还不止，还能扩大将来的常委会常委们的矛盾，据我所知这些人跟组织部封部长关系密切走动也十分频繁，封部长就算没有问题，但也要被省纪委监委调查，只要查不出大问题，主动团结到封部长身边的本地老干部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人形成的利益网，自然而然要促使封部长和市长对着干。”秦川分析说。

  李怀民想想一笑：“那就全部干掉。”

  这就对了！

  秦川道：“问题不是我们非要和他们过不去，而是他们自己确实有问题。”

  就这样在市委一二把手的强烈要求下，王少阳以百分之一万的热情，立即投入到调查白老头以及那几个言论至少出了问题的老干部的事情里面去了。

  事情传到省里，高书记多少有些担忧，这么激进会不会耽误淮阴市的正常工作？

  他打电话询问秦家国：“淮阴市不是要修建北城新城吗，这个时候对一部分出了问题的老干部进行整顿，会不会影响当地的经济建设？对淮阴市而言最重要的第一是稳定第二就是经济建设速度和质量决不能有所降低。”

  秦家国正在郊外考察几个水利工程，闻言也给不出一个坚决的回答。

  他感觉很可能要严重影响淮阴市的经济建设质量。

  因为这会让一批热钱流出市场。

  高书记就担心李怀民会成为淮阴市的罪人。

  可李怀民不但有，不但不担忧而且还很有信心。

  前期几十个亿的北城新城建设投资就足够留下一大批资本了，后面源源不断的投资优惠影响多少投资？

  但他不给省委打包票。

  傻子都不会授人以柄。

  他只坚持“出了问题的干部必须处理，除了原则性问题的干部决不能继续留用”。

  到晚上，秦川打来电话通报了一个好消息。

  国内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个集团公司要考察淮阴市。

  “他们在网上看到我们对北城新城的投资和发展规划之后，经过初步考虑，打算在北城新城投资一家大型商超，一家有一定先进技术的大型影院，但这需要他们先肯定我们的投资是实打实的，而不是搞舆论噱头。”秦川通报。

  这个集团公司前些年被整顿了一番，如今基本上实现了资产留在国内、投资趋向于较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市县。

  这是要吃相对而言比较微薄的基建红利的公司。

  李怀民问到他们的初步投资，得知只有不到三个亿，心里有些失望。

  三个亿的投资对一个县来说不算小了，但对淮阴市这么一个经济体量全国排名中等偏上的四线城市而言，那实在是不算什么大的投资。

  三十个亿也不够看的。

  不过，这道也算是一个开门红，至少能证明投资者对淮阴市有信心。

  秦川补充说，这是在得知淮阴市要全面整顿的基础上做出的投资意向。

  而且对方集团公司的考察团很快就会到来。

  这就需要到时候用设计图和市政投资意向跟人家进行谈判。

  李怀民在这方面很有信心，他唯一没有信心的就是高长发那个专门添乱的一把手的态度。

  这么大一笔投资，这对高长发来说是大发横财的机会。

  他会不会从中横插一缸子？

  秦川犹豫良久说：“问题不在于高长发，而在于市长自己。”

  “你是说表现出对淮阴市局面的驾驭能力？”李怀民秒懂。

  他迟疑了一下说起今天和赵刚在电话里出现的分歧。

  “我看赵刚不是不知道情况，他只是习惯于用和稀泥的方式避免出问题，所以我担心在处理这些严重阻碍发展的群体和问题的事情当中，赵刚这些省里的不明真相的领导会偏听偏信，满脑子都是我们在搞政治斗争而阻挠我们的计划的执行。”李怀民说道。

  秦川既有些震惊也有点奇怪，赵刚怎么会劝李怀民不要那么激进？

  难道他听说了什么消息，或者他笃定李怀民接下来安安稳稳担任市委书记？

  要不然，赵刚没理由对李怀民要整顿淮阴市的想法提出意见啊。

  他于是建议李怀民和赵刚深入地坦诚地交流一次，也免得出于信息差而产生政治误判。

  李怀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到赵刚下了夜班，他打过去电话想谈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

  赵刚对此不以为然。

  “我了解你们的情况，也知道你们的心思，搞政治斗争没问题，你既然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以小见大解决掉他们那也是你这个市长权威的体现，但问题是，在你本来可以稳妥地晋升一把手的关键时刻，甚至是唯一的最好时机，你因为激进而给领导留下不稳重的负面印象，我个人认为划不来。”赵刚说。

  李怀民对此显得很无所谓，至少表面上也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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