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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赐婚


沈府门前一事,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到皇帝赵贤的耳中。

  赵贤一气之下掀翻御案,龙颜大怒。

  “好啊,沈修妄就连死了也要摆朕一道!”

  “还有那个苏檀,朕当真小看了她,病得都快死了还能写出那些东西!”

  “砰!”

  赵贤一脚踹翻盘龙香炉,鎏金盖笼顺着玉石台阶滚出去老远。

  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早已悉数退下,就连心腹薛公公也不敢近前。

  御台之侧,乔煜安然独立,静静垂眸待他发泄完毕。

  良久,赵贤似乎摔够了,骂够了,倚着龙椅宝座缓缓坐下,胸膛起伏不定。

  显然余怒未消。

  乔煜不卑不亢,躬身行礼:“陛下息怒。”

  “沈氏满门在大魏根基颇深,一朝没落,民望一时间散不去实属寻常。”

  “如今沈修妄已死,任何风吹草动皆是徒劳。”

  “愚民素来爱吵闹跳脚,寻个由头发泄出来,一阵风的功夫也就过了,陛下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叛臣动怒伤身。”

  乔煜抬眸看向赵贤,看他脸色虽未变,但攥紧的拳头松了两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家如此不忠不义,陛下仍宽仁留他们一命,此乃民心所致之处,故而京中百姓见到沈修妄的尸首,生出些许怜悯之心乃顺上意纯善。”

  “凡大国者,自上而下皆有气度,我大魏何愁不兴。”

  一番话,谆谆有理,叫人听着心头颇有安慰。

  赵贤起伏不定的胸膛逐渐平缓,他动了一下眼珠子,怒气渐消。

  是了,他为了一个死人置什么气。

  难不成要杀了全京城的百姓泄愤。

  他没那么蠢。

  赵贤掀起眼皮,看向乔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乔相言之有理,起身吧。”

  “多谢陛下。”

  乔煜施然直起腰身,却听赵贤又说:“虽说愚民之行无关紧要,可是苏檀此女子委实有些头脑。”

  那些条幅围布所书,桩桩件件皆是现实,乃至最后一件,沈修妄叛国通敌死于南梁,她都写上了。

  赵贤意味深长:“她没有忤逆朕的旨意,却仍能引起愚民共鸣,此女驾驭人心之术可见一斑。”

  “朕知晓她对沈修妄有些旧情,也略欣赏她的胆识聪慧。”

  赵贤虽爱美人,也曾生出过纳了苏檀进后宫的心思,但如今他却不想了。

  帝王榻上,岂容如此玲珑心的女人安睡。

  她带有邪气,克化御猫的流言不甚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克到他的九五之尊之位。

  任何一丝异向,都不行。

  赵贤敛眉,意有所指:“乔相,你说,此女,朕该杀还是该留?”

  闻言,乔煜心头一紧,袖中手指微微发僵。

  他掀开长袍,屈膝跪地,恭敬面圣。

  “陛下,臣有一事埋于心底数年,不知如今陛下可否应诺?”

  “哦?”赵贤眉峰微挑。

  乔煜沉声开口:“陛下知晓,臣至今未娶妻纳妾,乃是因为心中有人。”

  “臣对幼时青梅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他抬眸,目光坚定,“苏檀便是臣苦寻数年的心上人。”

  此话一出,赵贤眼神变得莫名玩味。

  乔煜朗声继续:“从前苏檀与沈修妄两情相悦,臣只能退守一旁。如今沈修妄已死,臣的满腔爱慕之心不想再压抑下去。”

  他郑重一拜:“求陛下,为我二人,赐婚。”

  赵贤悠然起身,踱步审视乔煜,“原来如此,难怪从前你同沈修妄的政见一直不合,醉登仙一事还生出嫌隙。”

  乔煜垂首应是:“臣微末之心,瞒不过陛下慧眼。”

  赵贤忽的想发笑:“看来旧时朕在鹿鸣别苑中的承诺该当应验才是。”

  那日他们三人围坐喝茶,他取笑沈修妄只赏风月不曾入心,叫他向乔煜好生请教,如何专心专意。

  后来,他又许诺只要乔煜寻到自己的青梅,一定会为他们二人证婚。

  如今兜兜转转,似乎都应验了。

  赵贤并非喜好点鸳鸯谱,只是觉得在沈修妄的丧期之间,为他心爱的女人赐婚,颇有些意思。

  乔煜十数年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殚精竭虑。

  一个女子罢了,既能羞辱沈修妄,又能全了天子一诺,何乐而不为。

  他款步迈下玉石台阶,伸手示意乔煜起身。

  “乔相,难得你一片赤诚之心,此番又为朕想出两全其美之法。”

  “赐婚,朕应你就是。”

  乔煜心头怔忪,唇角漾开笑意,再次恭敬谢恩。

  “臣,叩谢陛下。”

  ……

  后宫,翎祥宫。

  钟忆巧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一串圆润东珠,缓缓拨弄。

  一旁的掌事嬷嬷将宫外发生的事情悉数向她汇报。

  听到苏檀亲自收殓沈修妄的尸骨时,钟忆巧红润姣美的面上露出厌恶和憎恨。

  “叭!”指尖盘玩的珠子顿住,被她掐得死紧。

  “呵,苏檀。”

  “她不是染了时疫被扔出宫了么?”

  嬷嬷点头:“正是呢,不过据咱们的人说,她瞧着确实病殃殃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两圈儿。”

  “收殓残肢时,累得气喘吁吁,瞧着也不是个长寿模样。”

  钟忆巧没做声,苏檀长不长寿与她何干。

  她垂下眼帘,良久问道:“行之哥哥……真的死了?”

  嬷嬷不敢隐瞒:“是真的,面容不错,身形也对得上。”

  闻言,钟忆巧闭上双眼,指尖握着的东珠越攥越紧。

  难过么?

  或是可惜,亦或是不甘?

  闺阁女儿家时,她对沈修妄确实存着欢喜爱慕之情。

  奈何,行之哥哥眼里从未有过她。

  至始至终,只有苏檀那个贱人!

  若不是那个贱人装弱示好,叫她掉以轻心,栽了一个大跟头,她何至于苦心孤诣进宫争宠。

  钟忆巧神思一转,忽的睁开眼睛。

  苏檀那个贱人最会洞察人心,耍手段用心机,前段日子她入宫,真的是迫于无可奈何?

  还是……另有所谋!

  纵使后宫那些嫔妃暗地里使了些手段,给她扣上狐狸精的帽子,又买通钦天监证实妖邪之说。

  但……未免太顺了些。

  那个贱人,当真是无计可施,才被关进掖庭的么?

  以她的心机手段,会这么轻易中计?

  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将计就计,她的目的就是要进入掖庭。

  可是掖庭里又有什么东西,令她不顾性命,非去不可。

  钟忆巧眉头紧锁,想到了什么,忽的一拍软榻。

  “去,立刻查清楚郑太妃在掖庭中暴病身亡的确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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