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辩躺在床上，正跟明石等人说话。按理说该是同门相亲的感人画面，可明石等人却像是受惊的小鸡般拥挤地站成一排，头纷纷低着，木棉师叔更是躲在后面免受牵连，再见白莫辩严肃着一张吓人的冷脸。

  “为何‘濒湖九脉’还只学成了四脉？”这话是问明石的，明石都快哭了，他觉得以自己普通的资质，能十年学到这样，真的是老天爷开眼了。

  可白师兄不满意……

  明石没说话，眼泪已经堆到了眼眶里。

  白莫辩深吸口气，脸更是阴沉得吓人，木棉师叔不忍心探头道：“白师侄，他们资质平庸，学不会就算了。你莫动气，免得内伤加重，神医谷以后还得靠你呢。”

  木棉师叔这话一出，明石等人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木师叔学得如何了？可冲到了第七脉？”

  闻言，明石等人顿时抬起了胸膛，木棉师叔学了四十多年都才学成六脉，可见平庸中自有平庸。

  木棉师叔冷汗直下，转头看到上官玉等人进来，当即道：“上官阁主来了。白师侄，我们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好好养伤啊。走走走，大家快走。”

  一眨眼，全走了个精光，没半点留恋。

  能把两天前还抹眼泪的单纯善良同门吓成这样，白莫辩这位“胜天一手”的唯一嫡传后人真是毫无仁心人性。

  花小刀啧啧两声，抬头，对上白莫辩温柔的笑容，他连目光都带着柔意，跟方才截然不同。

  花小刀嘴角也是弯起，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听说你死不了，我们来看看。”

  人间笑当即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动不动得了？还需要什么药材？无尘老人怎么说？”

  江弃寒着急道：“白先生切莫着急，以无尘老人的医术，日后定会有办法的。”

  善舞认真跟了一句，“凭你的医术，可以改攻毒药，天下第一毒医同样无人敢惹。”

  最后一句话听得人触目惊心，又有点道理。

  白莫辩浅笑着道：“无事，再歇两天便好。”看人间笑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道：“武功是废了，但师父替我保住了经脉，日后还能同常人无异。”

  闻言，人间笑三人不由得低下头，却见白莫辩的目光越过他们看着桌旁的花小刀。

  花小刀的两只手垂放在桌上，右手小拇指明显看见被削去一截。

  白莫辩脸上的笑容又沉下去，气氛顿时又凝重。

  花小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漫不经心道：“无尘老人说可以替我安一截假的，不过我觉得太普通了，让人间笑回头再研究研究，指不定日后能成为我的保命武器。这手就更值了。”

  她笑容轻盈，是真的不为自己这手伤心，天性懂得为自己排解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值得，且不值一提。

  她能感觉到，白莫辩也是这般想的，那一身武功换回来的足够多了。

  但这笔账，却不能不算。

  如今事情还尚未结束。

  花小刀幽幽道：“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可有人没有。”

  九王爷如今已经被他们逼到了角落，但还没有打到最痛处。他正四处让人传消息，想要逼天心阁的人露面，好再度故技重施，掩盖证据、赶尽杀绝。

  所以要想对付九王爷，首先就要击碎他一直以来的信念——自认为可以一手遮天掩盖罪恶。

  江弃寒道：“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将证据送进京。我和上官伯父商量，你们留在神医谷疗伤，我们进京面呈，顺利的话只需三日。”

  白莫辩虚弱道：“九王爷手握有三法司及巡查营，势必会派人把守住所有进京的通道。恐怕你和上官大人刚露面，就会被抓。”

  人间笑道：“我这两日新做了千机伞，可以带江郎中飞过把守的地方，然后进京。”

  花小刀闻言挑眉，目光和白莫辩对视一眼。

  善舞是知道人间笑的千机伞进度的，当即道：“千机伞飞行的距离有限，但剩下的我可以用轻功相助。”

  白莫辩道：“不妥。”

  “哪里不妥？”三人异口同声，这是他们共同商量出来的办法。

  花小刀道：“若是千机伞中途出状况，或者是你们被发现呢？”

  善舞当即抽出刀，刀锋冷冽，表明了她的决心。人间笑和江弃寒同样这么想的，进京至关重要，否则凭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九王爷。

  花小刀看他们这副随时做好牺牲的样子，啧声摇头。

  白莫辩想到当时的惨烈，情绪一动，不由得咳嗽起来，咳得苍白的脸发红，透出虚弱的病态，看得人间笑和江弃寒心酸不已，急忙给他递药。花小刀则只是淡淡扫一眼，眸中的颤动一闪而过。

  白莫辩吃完药终于不再咳嗽，浅笑道：“看阁主胸有成竹的样子，似有什么打算？”

  他唇瓣潋滟，配上俊美的五官，含笑看她。

  花小刀微微别开眼，想打开扇子，才想起来手不方便，“天心阁从不主张打打杀杀，本阁主向来是以德服人。”

  这熟悉的论调，这熟悉的含义！

  人间笑当即道：“你想诈九王爷？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躲都来不及。”

  江弃寒紧张道：“你绝不能露面，更不能接近九王爷。”

  善舞点头。

  花小刀只恨自己不能用扇子敲他们的头，“考你们一个问题，进京有几种方法？”

  人间笑和江弃寒不明白她的意思，若论工具，进京的方式自然有许多种。

  善舞冷酷道：“两种，一种活着进京，一种是死无全尸。”

  花小刀摇头。

  白莫辩眼眸微敛，他如今已经熟悉花小刀的行事手段，“同样是两种。”

  花小刀挑眉，“哪两种？”

  “一种是真的进京，一种是……让九王爷以为我们已经进京。”

  这话一出，善舞三人豁然开朗。

  “不错。”花小刀站起身道：“萧正德如今布下天罗地网，决心不让我们进京，可若是他以为我们已经进京，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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