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都是吃得沉默寡言，就连几个孩子都察觉出气氛不对，只是低低地吃着自己碗里头的东西。

  小黑牛才三岁，他是时不时找妈妈:“不好吃这个，我想吃。”

  王艳玲抱着小黑牛给他喂:“不好吃也吃点，来，喝点米汤，不然噎着了。”

  小黑牛就在王艳玲怀躲来躲去，喂小黑牛吃一口，别人能吃三口。

  牛蛋吃了两口问胡桂萍:“妈，我爸呢，怎么不回来吃饭。”

  胡桂萍瞪一眼他:“你爸爸有事啊，问什么问啊大人的事情，你作业做完了没？”

  牛蛋一下就不说话了，晚上又没有灯，所以每回做作业都得一回家就在院子里头支一个桌子做，要是没做完就去玩了，晚上没灯做不了，只能去学校补作业。

  那升到二年级的班长，扎起两边两个小马尾，成天一甩一甩的，可凶了，她老是跟老师告状牛蛋不做作业。

  牛蛋忧愁地咬了一口高粱面窝窝头，觉得噎挺就喝一大口米汤，这二年级的作业比一年级多多了，真不想升二年级。

  女人们坐在院子里头吃饭，心却都飘到了自己男人身上，他们去干嘛了呢？怎么姜老太说他们晚上不回家呢？

  晚上闻歆撸起袖子帮着洗碗，皎皎晚饭没吃多少，吃高粱面窝窝头，人小嗓子太嫩了，虽然皎皎不说，但是闻歆一看她吃得量那么少，就吃了一个，还是勉强怕浪费才吃完哪那一个喝了一碗米汤。

  闻歆看出来皎皎肯定没吃饱，从床头柜里面拿了半个桃酥，让她拿着桃酥坐在矮脚凳上。

  皎皎就乖乖的拖着矮脚凳坐在了闻歆洗碗的旁边，两只手拿着半个桃酥往嘴巴里啃，嘴巴边上全是桃酥的碎屑，还知道自己端一瓷缸的温水喝。

  皎皎两岁半了，没有小婴儿那时候那么营养丰富，所以就没那么胖了，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小团，看着真是惹人爱。

  闻歆袖子掉下来，皎皎就起来帮她把袖子拿着，又把桃酥伸到妈妈嘴巴边上。

  闻歆咬了一口，心里头甜地像蜜一样，她想就算是家里要出大事，她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让乖乖儿皎皎出事，她的乖乖儿皎皎是世界上最可爱最乖的小孩，这样可爱这样乖的小孩，不可以出事。

  夜晚的时候女人们还在等着，姜老太就叫她们睡觉，因为半夜可能会叫醒他们。

  女人们知道肯定是超乎寻常的事儿才会这么不同寻常，也没有敢和姜老太犟，都带着孩子往窝里睡觉。

  皎皎到点就睡，闻歆结合今天姜老太这些不同寻常的表现和行为，推测出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粮食出问题了，还是大问题。

  虽然有些忍不住想着姜兆年，还有今天姜老太接近冰凉的神情，难以入睡。

  但是看着怀里柔软的皎皎，她神情也柔软下来又变得坚毅，再大的风浪，她也有皎皎，她的皎皎那么小，还没有看过大大的广阔的世界。

  她搂着怀里柔软的小团子，在睡意上来的时候，一股坚定也跟着上来席卷了她的大脑。

  但是姜老太自己却没有睡，她望着外面浓墨一样的天，自己在床上坐着，一坐就是几点钟。

  天微微散开一点浓墨，好不容易听见外头有响动，姜老太立即点上了屋子里头的煤油灯，端着就往后院里去。

  果然，打头的就是姜立民，后面跟着几个男人，抬着东西往后院翻。

  后院给他们垒了几块砖，前门人家有时候都盯着呢，怕节外生枝。

  姜老太端起煤油灯照亮到姜立民的脸，她迫不及待地问:“立民，咋样了”

  他低声到:“妈，弄好了。”

  姜老太眼睛瞬间溢出来几点晶亮的泪水，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点今天半点没放松下来的松快:“弄好了就好，弄好了就好啊。”

  后翻进来的姜建国从围墙上下来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几个人连忙扶起来。

  他们去出了大队之后几乎是跑着办事，东西东藏西藏，手里头的钱也抓得多，甚至不敢合眼，白天几个人分散着收，县里面的收到就放闻重光职工宿舍里头，叫程意看着。

  去上游的是用姜鹏飞的货车队里借出来的货车，那货车开起来有声音，拿草垫子铺在粮食上，白天到收完了赶回来，不能开车，是几个人先把东西运到靠着山的山洞里守着，一点一点挪过来。

  走的小路，之前洪水大路的水干了，小路的泥巴混着水那叫一个滑溜，姜建国就摔了一个大跟头，还好还能拖得动东西往家里赶，要不然粮食就算了，还要拖一个大汉。

  东西还没搬完，山洞里叫姜瑞丰守着，其他人趁着天黑，一点一点把粮食挪回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别人知道。

  这是迟早要知道的，但是你叫别人知道你提前知道那你就会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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