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雪下很大，今年的雪下的尤其懂事，下的很厚，但是没有压塌任何建筑，也没有结成结实的冰层。

  大家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肯定是一个丰年。

  大家都在屋子里面猫冬，只有姜兆年和大队长小队长时不时要开着拖拉机去铲雪，以防止去县城里的路被堵住。

  这天姜兆年紧紧搂着他的军大衣，一脸喜色的揣着什么就进屋子里了。

  等他从兜里翻出来，原来是一只被冻伤了的野鸡，和一窝蛋。

  铲雪的时候姜兆年主要负责开拖拉机，时不时帮点忙。

  路边上一闪一青色黑色相间的搜一下就过去了，他找了个借口，跑林子里，蹲了会儿才抓到。

  看了眼公母，猜是母鸡在冬天前下了蛋，现在要冒着寒冷找食物，就顺着还找到了一窝蛋。

  回来趁着没人看见，拿藤子绑了它的嘴和翅膀和脚，连忙掀开座子把野鸡和一窝蛋塞在了座子下面的。

  座子底下有撞击的扑腾声，姜兆年就找那种有坑的路开车，东撞一下，西撞一下，也就没人在意了。

  等到把大队长他们下了，把拖拉机开到厂里面，这才把野鸡和那窝蛋藏在军大衣里兜回来了。

  闻歆惊喜的叫他藏着点去拿给姜老太，姜兆年就藏了两颗蛋然后去把野鸡和剩下八颗去拿给姜老太了。

  老姜家就紧紧的关起了门窗。还喊了牛蛋和番薯他们过去看着门，一有人来就让他们往家里喊。

  几个男人烧水的烧水，烧灶的烧灶。几个女眷拔毛，准备调料，又煮起一锅饭。

  姜家人多，就是把肉切小块也没法子一个人吃得了几块，但是猫着冬，沾沾肉味，真是喜庆事儿，更别说野鸡肉劲道鲜甜，鸡蛋也个头大。

  吃完就抓紧开风透气儿，把肉味散出去，怕叫人闻见了起疑心，因为野鸡是你抓的，但是野鸡不是你的财产，是公家的也是大家的。

  又是在这样的时候，一点小事都会掀起风波，大家都学会了好事要藏着掖着捂着，可不是炫耀的时候。

  今年是不是一个丰年开头就被难住了，过了年还没开始春种呢，要等着倒春寒过去。

  闻歆的在县里初中当行政主任的哥哥闻重光就带来了一个消息，是说今年引进13套化肥大型装置，碳酸氢铵肥实现全面量产，尤其有一套就在黑省。

  也就是说从前一直觉得很贵的需要进口的化肥，现在已经可以便宜的买进来促进农业发展。

  姜立民立马拿过闻重光收集的报纸资料和大型化肥厂位置资料地址，但是提笔却犹豫了再犹豫。

  东北农村除了大型的国有农业还没有怎么使用过化肥呢，虽然它的价格便宜了不少，但是对于农村生产大队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他很相信像闻重光这样的知识分子，也打算自己跑去县里面问一问，再去化肥厂问问价格。

  等到姜立明自己跑了好几趟，又结合蚊虫光所收集的资料和地址，再加上自己问的，他提笔就开始写建议书。

  一式两份，一份是打算交大队长的，一份是打算往公社里面交。

  但是这件事风险又有一点大，他个人的名义做这件事情的话，姜立民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步了好一会儿，又把公社里那份揉成团，投进了家里面的烧柴的灶里。

  姜立民交到梁进那里，梁进好几天都没表态，事情比较大，化肥他们如果要的话是缺氮元素，氮肥。

  二十多元块一袋儿，大队账上一共就一百八十块，买多少呢，怎么用呢，要是出了差池怎么办呢。非要冒这个风险吗？

  但是梁进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于是又过了两天在大队里头开了会，大家想得也有乐观和悲观的。

  有一部分人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要是没弄好怎么办，整个大队要交的国家指标怎么办，人怎么过日子呢，国产化肥到底有没有什么隐患呢。

  1973年，四三方案第三次在重要会议上通过，引进外资，落地十三套。

  到底要不要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开会的大家都茫然的想，关我什么事呢，我只会种地耕田啊，可是我的决定又关乎我的生计，关乎我的生活，我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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