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见到眼前这一幕，惊讶得小嘴微张，灵动的双眸眨了一下。

  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大黄狗，真的是她认识的那只大黄？

  瞧那吐着舌头摇尾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这陌生男子是它主人呢。

  少女往前走了三五步，回头又看了眼，似是觉着奇怪，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眉头微蹙又松开，表情丰富。

  她沿着村口的碎石路往前走，路的两侧，一侧是杉树，一侧是水渠，往两侧延伸是片片稻田。

  稻田里蓄了一层清澈见底的水，尖尖的细长的禾苗嫩绿，随风轻轻摇，送来泥土的土腥气味。

  隐约能听到几声蛙鸣，青色的小蟋蟀在田埂杂草堆里蹦跳，小飞虫成团的在靠近水渠的附近盘旋。

  杨枫轻轻摸着大黄狗的头顶，毛发偏硬，手感顺滑。

  抬起头来，杨枫瞥见前方村子里，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续了胡子，他正抬手捏着胡须，眯着缝往杨枫这儿瞧，似是在审视着杨枫。

  在那中年男子旁边站着的，正是方才那名身穿青衣背着竹篓的少女，想来那中年男子就是他们这个村子的村长了。

  这个村子不大，临山谷而建，三面环山，一面朝外连着一条接近半丈宽的碎石道。

  此地土壤肥沃，又有水源，大概六十多户人家，大部分是一层的三间小屋，前后各有栅栏围着，前院栽树，后院养鸡鸭。

  田地里，有几个正弯腰拔杂草的男子，他们察觉到村口的动静，纷纷抬头望向村口。

  几人一抬起头，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滑落，急忙眯起眼睛，抬手用堆叠到手肘关节以上的衣袖擦擦汗。

  几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又弯下腰来，继续做事，无心搭理站在村口的杨枫。

  杨枫听清他们说了一句，“车前去叫村长了。”

  车前？那个少女的名字？

  老槐树旁边就长了几株车前子，车前子穗状的花序上，紧凑的开了朵朵淡紫色的小花。过段时日待花落果熟，淡紫色的小花将变成黑色小种子，一穗穗的跟缩小版的麦穗一样。

  杨枫联想到此前青衣少女竹篓里放着田七，若有所思。

  他扫视了眼村子的整体情况，抓了抓大黄狗脑袋上的毛发。

  大黄狗的嘴角咧到耳后根，乐不可支。

  没过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道活泼的女音：“你可以进来了。”

  夏车前站在不远处，抬手招呼。

  她背后的竹篓已经取下来了，脸颊泛着健康红晕，眼睛明亮，动作自然。

  杨枫站起身，大黄狗兴奋地抬起爪子想勾杨枫的裤脚，但又似乎不敢。

  它两条腿立了起来，吐着舌头，模样十分讨喜。

  “大黄！”夏车前大喊一声，招手，“过来我这儿。”

  大黄狗回头，“汪汪”两声，又转过头来望了眼杨枫，这才飞奔朝夏车前跑去，那迅猛的速度如同出笼的猛虎。

  杨枫抬脚跟上。

  进村口的主路铺了碎石，避免下雨天满脚泥泞，干燥天尘土飞扬，但穿着薄地的鞋靴走在碎石路上，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碎石块上的棱角。

  路过一户人家，一股木头燃烧的气息扑鼻而来，都无需仔细分辨，杨枫一下就闻出来了烧的是柏枝，柏树独特的味道十分明显。

  夏车前就在距离这户人家十几步远的空地上，她蹲下身来摸大黄狗的脑袋，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的。

  “这条狗机灵。”杨枫一边走近，一边夸赞，笑容真心实意。

  “那是自然。”夏车前侧头扬起一个笑，“这可是我们村的护村神犬哩。”

  “护村神犬？”杨枫笑了笑。

  “对啊，有大黄在，外乡人轻易进不来我们村子。”

  大黄围着夏车前转了两圈，引得她咯咯地笑。

  “大黄之前有好几次帮我们赶跑了想进我们村子偷东西的外乡人，可不就是我们的护村神犬。”

  “那确实是，名副其实。”杨枫笑着点头。

  夏车前愣了一下，她两只手背到身后，转过身来，倒退走路，笑着问道：“你真是读书人呀？”

  “略读过几本书。”杨枫见她身后就是田埂，开口提醒：“当心身后。”

  夏车前转过身去：“哈哈哈，这条路我每天都走，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掉沟里。”

  “村长说你应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你还真是，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跑到山里去，还把自己给弄迷路了？还好这会下山的时间早，要是天黑了，山里吃人的野猪出来了，那可危险了。”

  杨枫轻声笑了笑。

  村长误以为杨枫是读书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枫站在那里，周身气度不凡，身上穿着浅蓝长衫，身姿挺拔，又听夏车前描述他的面容清秀俊气，不像是风吹日晒的，若是世家公子，没道理身后不跟着乌泱泱一群人，那就只能是读书人了。

  “我们这村子是东岸村，你是哪儿的？我阿爹这会在家，你去我家喝口水吧。”

  杨枫笑着点头：“多谢，这附近……”

  “车前，看我今天捕到了什么！”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杨枫话话未说完，侧头看了过去。

  对面的林子里，跑出来了一个灰衣男子，他背上背了一把弓，小麦肤色，咧着一口大白牙。

  江河海在林子里，听到夏车前的笑声，迫不及待抄近路，直接从山坡上滑了下来。

  山坡坡度大，他接连往前跑了十多步才刹住脚步，两手紧紧抓着一只山鸡的翅膀。

  “河海哥。”夏车前惊呼一声，目光被山鸡绚丽的尾羽吸引，“好漂亮的羽毛。”

  “漂亮吧。”江河海龇着一口大白牙，“送给你。”

  “不不不。”夏车前连连摆手，走近了盯着山鸡尾羽打量了一会道，“拿去镇上卖吧，这估计能卖不少钱哩。”

  “我今天运气好，还捕到了两只野兔，野兔拿去镇上卖，这个送给你。”江河海傻笑，视线落到了杨枫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警惕道：“他是？”

  “迷了路来村子里问路的，进来喝口水。”夏车前道。

  “你从哪里来的？”江河海问。

  “镇上。”

  “镇上的人，跑到我们这里迷了路？”江河海目露戒备，“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江河海在看杨枫的时候，心中就生出一股惧意来，就感觉此人看似微笑着，风轻云淡，实则给人一股不好惹的威严之感。

  这种感觉，江河海只在小时候的一个下雨天里，他在道观里躲雨的时候体验过，时隔多年，还是难以忘记那个雨夜。

  不过这种惧意，只是一闪而过，眼前陌生男子所传达出来的，更多的是一股亲和。让江河海感觉这人很好相处，为人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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