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圆台之上的人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杨枫和王行几人的周围，原本空无一人，渐渐的人也多了起来。

  被淘汰下来的修士里，有人仍旧痴迷于幻境中，行径异样，口出呓语。

  也有人深受打击，神情萎靡，这些人就站在原地，不开口说话，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迷茫，浑浑噩噩，跟失了魂一般。

  四周被淘汰下来的修士多了，气氛渐渐沉闷。

  沉默和叹气声，还有个别修士呓语痴笑声交替着。

  嗑瓜子都不香了，杨枫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韩渊眉头微蹙，仰头环视四周一圈，大声道：“诸位小友，何故如此气馁？”

  “便是不能入万法宗，再过两月就是紫霄宗的宗门大选，明年御兽宗也会选拔新弟子入门，西荆洲宗门上千，不必执迷于万法宗。”

  韩渊这一番话似是肺腑之言：“哪怕不能入宗门，与我一样当一散修，逍遥自在，也是极好的。”

  杨枫看向韩渊，不止是他，周围被淘汰下来的修士闻言，也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子偏瘦的男修开口道：“前辈，话虽如此，可万法宗乃是西荆洲六大宗门之首，我从六年前就开始为加入万法宗做准备，上一次宗门大选之时，我自知自己心性不坚定，故而刻意延迟到六年后的今天，没想到连第一关都未能过去，哎…”

  韩渊沉声宽慰：“你愿为一宗门大选准备六年，可见心性坚定，无需自责。”

  又有一看似年龄偏大的男修上前来拱手道：“多谢前辈教诲，您说的没错，我这次不能入万法宗已成定局，不如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紫霄宗宗门大选。”

  有人开始说话，沉闷的气氛渐渐散去不少。

  周围被淘汰下来的修士与韩渊交流愈发热情，把杨枫，王行还有古文锦三人都挤到了一边。

  古文锦手肘往后推了推，碰到王行胳膊，低声说道：“韩渊前辈，人还挺好。”

  修为比他们高，却没有一点前辈的架子，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古文锦在心里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王行拍了拍古文锦的肩膀：小老弟啊，你还是见识的不多。

  王行冲杨枫眨了下眼睛。

  杨枫笑了笑，也拍了拍古文锦的肩膀。

  古文锦抬头看了看两人，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

  再看向韩渊前辈，正在宽慰一男修。

  “你骨龄不过十七，已是炼气四层，这等修炼速度比我当年还快，我十七岁时，还是炼气三层，你年纪尚小，切莫因这次大选失败而影响道心。”

  “多谢前辈指点。”

  “嗯，你若有修炼方面的问题，也可问我。”

  “前辈大义！”男修语气激动：“我是法修，近来在修炼一部火系功法，可有一处总不得要领。”

  韩渊轻笑：“指点功法，需要我看过你修炼过程，才能知道你具体是哪处不顺。”

  “是，前辈。”男修看了看四周围满了人，这不是一个可以施展术法的地方，只好等前辈离开，他跟在前辈身后，寻一处地方单独给人展示术法。

  前辈这个意思，很明显想指点他修炼，他不能加入宗门，能得到前辈的指点对他今后的修炼也是有益，原本因为未能通过宗门大选而死寂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而其余人见韩渊前辈这般和善，争先恐后的凑近，聊得火热。

  “你骨龄十九，炼气三层，修炼速度不算快，是什么灵根？”

  “我……我是杂灵根。”

  “杂灵根苦修，亦有出路。”

  “前辈，我是水木金三灵根，不知目前应该主修哪一种术法，前辈可有建议？”

  ……

  王行吃多了水煮毛豆，有点口干，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开口悠悠道：“看来韩渊前辈，可以挑选到一个心仪的弟子了。”

  杨枫磕多了瓜子，也口干舌燥的，拿出来了一个竹筒，打开上面的软木塞，灌了一大口。

  古文锦恍然大悟，所以韩渊前辈这般客气，是为了挑选弟子？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杨枫和王行都看出来他心中所想。

  “不然呢？”王行挑了挑眉头。

  难不成还真有无缘无故，无私大义指点晚辈修炼的修士？

  古文锦抓了抓后脑勺，小声传音道：“那韩渊前辈之前承诺了要指点那些人修炼的，不收他们为徒弟的话，还会指点他们吗？”

  “他并没有承诺。”杨枫传音道。

  韩渊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诺一定会指点对方修炼，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想，脑补一堆。

  “啊？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古文锦此前心中对于韩渊的评价，直接笼上一层灰雾。

  “他后面会不会指点其他人修炼，你我不知，但他这会还是宽慰了不少人的道心。”杨枫道。

  “也是。”古文锦点点头，无论韩渊前辈是否一开始就是奔着想挑选弟子的心与人交谈，都让这些修士暂时从被淘汰下来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王行岔开话题，朝古文锦道：“你还是打算三月后去百炼堂拜师？”

  古文锦点头：“嗯，我想拜百炼堂的易大师为师。”

  “易大师是元婴期炼器大师，是我们西荆洲三位七阶炼器大师之一，想拜易大师为师，难度可不比加入万法宗内门低。”

  古文锦叹息一声，点头：“我就是想去试一试，自从之前在宝器阁看到易大师炼制的法器，我就想拜他为师。”

  杨枫在旁边听两人说这话，不时插上两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从圆台上被淘汰下来的修士，由一息间淘汰好几十个，变成十息淘汰一两个。

  到现在三十息过去了，没有一位修士被淘汰传送下来。

  且圆台之上，有人神色已经恢复清明，睁开了双眸，率先通过了“问心道”的考核。

  杨枫仰头看向瑶瑶，紧绷的一张小脸上，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似乎陷入了痛苦之中。

  杨枫看得有些着急，王行顺着杨枫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咂舌道：“小小年纪，应该能很快通过这一关啊。”

  问心道考验的是修士心性，正式考验开始后，修士会陷入灵宝明心鉴所营造的幻境中，此幻境与修士此前的经历有关。

  年纪越小，经历的事情越少，心性纯真，顺利通过第一关的考核不是难事。

  “看那个人，像谷纨吧，他从幻境中出来了。”王行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杨枫点头。

  圆台上神色恢复清明的人越来越多，杨枫看到了好几个在食肆见到过的面孔，有谷纨，还有前两天黎水带来食肆吃馄饨的表弟萧凌风，之前在食肆拌嘴，无视旁人的一对道侣都通过了第一关的考核，这会正在侧耳交谈。

  随着时间流逝，杨枫不免有些担忧，目光紧紧锁在瑶瑶身上。

  “只要没有被传送下来，就证明仍旧在幻境中接受考核，还没结束，就有通过的机会，瑶瑶没问题的。”王行安慰道。

  杨枫摇摇头，他这会不是担忧小家伙能不能通过考核了，而是担心在幻境中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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