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光闻言双眼微眯，寒光微露，冷声道：“谁不知这暮苍阁轻易不对外开放，休要拿掌柜的来压我；既然我等比他们四人先来到此地，这苍梧阁便应该让给我们！”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裴光却是知道即便掌柜的同意把暮苍阁给他们，他身上的银钱也不够在那里花费的，到时候岂不是更加丢脸。不待伙计回话，百里如一心中不悦，不愿在此逗留，但也没想去主动招惹裴光；于是朗声道：“伙计，我们四人饿急，不知这苍梧阁在何处，还请你带路！”

  百里如一的话明显是想赶紧离去，不想牵扯此事，也有为伙计解围之心。但没成想，裴光闻言却是冷笑道：“此事还没有解决，这位公子凭什么觉得我会任其就此离去？若是几位不想让伙计为难，便将苍梧阁让给我，也算是给我裴光一个面子；若是不然，那谁也别想走！”百里如一何曾受过这种待遇，闻言已是有些怒不可遏，眼见就要爆发。伏衍刚忙拉住他，笑道：“裴公子，我此前便已答应朋友在这雅室做东，如果这雅室当真没有位置，倒也无妨；可现在若是当着朋友的面将雅室让给你，岂不被人耻笑？我想裴公子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怠慢了朋友吧？所以，还请裴公子见谅！”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伏衍，裴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道士！若我今日非要这苍梧阁，你待如何？”伏衍闻言无奈摇头苦笑道：“裴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给了你台阶下，我们彼此给对方都留一些余地不好么？难道非要把话都挑明了，折了颜面才罢休？”“哈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河西裴氏要面子，我裴光需要给你面子？简直可笑！”裴光冷笑道。百里如一跟元玄闻言便要发作，伏衍给了二人一个眼神，而后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欲招惹你，奈何总有人欺人太甚，太把自己当回事。”四人来到近前看向裴光，伏衍接着道：“这暮苍楼做的是生意，赚的是钱；雅室自然先到先得，给谁都一样。若你当真询问过雅室之事，伙计必定如实告知，断然不会有所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这个道理我想在座的应该没有谁想不明白吧？至于裴公子为何没有选择这苍梧阁，无非就是担心花费罢了。这苍梧阁跟暮苍阁本就少有人去，若是无人提及，想来你的客人也不会知晓，自然也不会介意。可是你没想到，我们几人却是在此时去往楼上雅室。其实你如果老实呆着，几位客人也未必发觉；奈何你却怕他们知晓取笑于你，便对伙计发难。而后伙计道出真相，你就更得争得这苍梧阁挽回颜面了。其实我刚刚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你只需装得谦让大度一些，给客人道个歉，这也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颜面尽失，又是何必呢？”

  众人闻言皆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裴光。其实即便伏衍不说，有心之人也早已明了其中端倪。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却又是另一种效果了。此时场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作一团，倒是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和三位老者出现在楼梯口。

  “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处事也颇为沉稳冷静，不知是谁家的娃娃，了不得，了不得啊！”一儒衫老者赞道。闻言旁边的青衫老者笑道：“哈哈，老纪说的不错，这小家伙对我脾气！这杀人诛心的手段也是了得，早就看这些世家不爽了，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当真觉得没人治得了他们？”白衣老者闻言有些担忧道：“话虽如此，可就因为这点事便惹恼了河西裴氏这地头蛇，岂不给家里招了麻烦？恐怕他们背后的势力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好过了。”青衫老者喝道：“老吴，你这家伙总是这样，若凡事都如你一般瞻前顾后，岂能活的爽快！”纪老见状笑道：“你们两个见面就掐，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都跟个孩子似的呢？老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娃娃如此沉稳果决，明知道对面是河西裴氏的人，还敢如此，想来必定是有所倚仗。现在这璇玑城内可以无视这裴氏之人虽说不多，但也还有几家；他这一身道袍，应该是道门弟子；只是不知，到底是谁家的娃娃，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心性，实属不凡，有机会说不得要认识一下。”青衫老者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便邀那几位小娃娃一聚不就好了。”纪老闻言摇摇头道：“人家四人玩得好好的，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去坏了人家兴致；只要他们还在这璇玑城，我还怕找不到，何必急于一时！”吴老亦是附和道：“哈哈，老王这猴急的毛病这辈子改不了了；你看看老纪这分寸拿捏的，朋友遍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哈哈哈！”王老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无以辩驳。

  伏衍话音刚落，裴光怒不可遏地吼道：“黄口小儿，竟敢在本少面前放肆，诋毁我裴氏名誉，小心我让你出不了这璇玑城！”不待伏衍开口，百里如一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如何？”几人谁都不肯退让，僵持在原地。

  纪老转头对旁边的精瘦男子吩咐道：“将之前留给我们的雅室让给裴氏那几个娃娃吧，莫要再把事情闹大了，扰了大伙的兴致。不要提及我，只说是你自己的决定便是；想来裴氏也会记你一个人情，日后你在这璇玑城难免与他们打交道。至于那四个小家伙，与我颇为有缘，今日的花销便免了吧。”精瘦男子闻言径直向裴光走去。

  纪老转头看向两个老友，接着道：“你们两个老家伙不是一直惦记着暮苍阁和天仙醉么？今日倒是便宜你们了！”闻言两位老者皆是朗声大笑道：“如此说来，今日倒是沾了这几个娃娃的光了！”而后三人便缓步往楼上走去。众人也都是被这爽朗的笑声吸引，伏衍看向三位老者的背影暗道：“这三位老者声若洪钟，气宇不凡，不知是何方神圣；而且此时楼上的雅室就仅剩暮苍阁了，三人的目标不言而喻；不知这三人是什么身份，竟能登临暮苍阁。”

  精瘦男子来到几人近前，对峙双方的人才注意到他。裴光先是一怔，而后笑道：“万掌柜，你来的正好，此事还需暮苍楼给了我一个交待！”万掌柜闻言一拱手，回道：“裴公子何必跟个伙计一般见识，您能来此是我暮苍阁的荣幸，岂敢怠慢。楼上的鉴花阁这位小姐定能喜欢，虽然此前有客人预定，但既然裴公子在此招待贵客，为表歉意，我便做主将其誊给诸位。不知如此，裴公子可还满意？”裴光闻言喜不自胜，河西裴氏虽然势大，但天下商会未必就怕了他们；他也没想到万掌柜会如此给面子，赶忙就坡下驴，笑道：“那便谢过万掌柜了。”万掌柜看了一眼伙计，吩咐道：“还不带裴公子过去？”伙计见状如蒙大赦，赶忙引着裴光一行人往楼上走去。

  万掌柜转身看向伏衍四人，拱手道：“四位公子见笑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我这便亲自带几位去苍梧阁。”闻言伏衍几人一拱手表示没有在意，而后便一起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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