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也是甘棠一直在践行的行为准则。况且，她和村子里的老人小孩儿关系都不错，自然不会因为王耀祖就迁怒于一向对她还不错的王奶奶。

  甘棠以为今天这一出是王耀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家里人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才导致这一家人都上门来，因此，当她转过脸看向奶奶时，语气还是转变得更柔和了一些：“奶奶，这两天天气有些闷热，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但王奶奶对她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谁是你奶奶？一家子破落户，你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吗？瞧你爹娘这样子怎么看都是私奔出来的，你不想嫁，我家还不想娶呢，谁知道你往后会不会同你娘一样不安分。”

  “给我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晴空一边喊着，顺手抄起了放在门口边上的笤帚，直接就要打过去。

  晴空作为一个成熟的妖，早就学会了不要和凡人起冲突。她搬家搬了那么多次，也不是第一次受到非议，换往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只当没听到就是了。可这老太婆说话太难听了些，她女儿怎么了？她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宝贝。

  王家的两个女人加上王耀祖，一边伸手想要挡住晴空的攻击，一边嘴上就跟着骂开了。

  甘棠回过神来，直接上前推搡着，就把他们关到了门外。

  骂声还在继续，她可没有半点要惯着他们的意思，微微动了些妖力，“轰隆轰隆”的雷声就紧跟着下来了。虽然这个世界她无法做到像成为沈素染时那样呼风唤雨，但闹出点动静来还是可以的。

  万里无云之中传来的雷声唬人得很，几人怕在山中继续逗留会陷入危险，赶忙携手回村。

  甘棠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由摇了摇头。

  这头才摇到一半，她便对上了晴空的目光。

  “嘿嘿……娘……”甘棠小声喊着，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虽然在她心中看来今天这件事和她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无妄之灾。

  晴空何尝不知道？她长叹了口气：“等你爹回来再说吧。”

  甘棠老老实实在门口一直等到云升打猎回来，在家门口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父女两个一进屋里，就瞧见了满面愁容的女主人。

  云升放下猎物，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抚妻子：“娘子，没事的。”

  “怎么没事？你是不知道，今天王村的人说话有多难听。”

  “本来再过两年我们也要搬家的，现在只是提前两年把这事儿提上议程罢了。”

  “早点开始准备吧，不然都不知道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子。”晴空余光瞥见站在房门口的甘棠，禁不住又道，“不过……长歌和村里人的关系一向处得不错，也不知道她和我们一起走会不会不舍得。”

  甘棠一看表态的机会来了，赶紧说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爹、娘，和你们在一起才是我的心愿。”

  云升抱着妻子，轻声安慰着：“你看，女儿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晴空和云升二人眉来眼去，甘棠看着这熟悉的狗粮，不由撇过了头。这对夫妻的感情不是一般得好，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捉妖师用云升的一件遗物就能让晴空也落入陷阱。

  晴空对甘棠的想法很在意，相较而言，云升就显得随意多了。

  倒不是说当爹的对女儿不关心，而是因为晴空对女儿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相较而言，云升自从发现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有一些自己的计划后就选择了放养。

  作为妖族，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梦想了？他曾经，也想过要振兴妖族，但随着年岁渐长、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妖被诛杀，他学会了低头。

  他想着，等女儿年纪再大一些，大概也会像他一样学会接受现实了。如今嘛，反正能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凡人，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晴空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心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烈，再加上丈夫的安慰，她也渐渐不再把今天的矛盾当成是一件大事儿来处理。

  不过，晴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夫妻也是在成长中才逐渐见识到了人性的险恶，可女儿还是第一次接触人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产生巨大的挫败感呢？

  晴空游移的眼神太明显了，甘棠主动走了过来，疑惑道：“娘，怎么了？”

  晴空存着想要开导她的心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才说道：“长歌，我知道你和他们平时关系都还不错。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们和他们始终不同。我们是妖、他们是人，不管平日里大家有多么亲热，一旦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根本不会对我们留情。”

  甘棠看过原书剧情，知道这对夫妻会被人类背叛，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不得不提到的是，在今天这件事情之前，她一直心有疑虑，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和村里人的连接还不够紧密，所以始终没有被大家接受；因为不被接受，所以在妖族身份被揭露后，没有人愿意站在他们身边。

  她王村耕耘多年，还以为种下的种子已经可以结果。而今天这件事情让她十分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人的友善只建立在能够受益的前提条件下。

  回顾过去这几年她在王村的生活，好像格外欢迎他的那些长辈，家中确实都有男丁。再一联系起今天这件事情来，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也许那些人早就把他当成童养媳一样来对待了吧？她还以为是她的人格魅力够强，能够让男女老少都为她折腰，如今想来，是她的思维“狭隘”了。

  就拿王家这老太太来说吧，甘棠还记得早些年很多人都会在她面前说，王奶奶对她格外的好，比对她家里的孙女还好。

  能不好吗？那些孙女是她家里的女娃儿，可甘棠是她想要骗回家，在骗回家之前不就得用最好的态度来表现自己的在意嘛。

  呵，老太太今天没有达成目的后破防的样子，那叫一个真实。

  对于这些态度上的变化，甘棠的确有些惊讶，但要说难过……那还真是没有的。

  毕竟，这些人际关系大部分是她刻意在维系，为的是达成她自己的最终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在接近，哪里来那么多的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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