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回到家，甫一关上房门，甘棠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娘，那人谁啊？”

  “没谁，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了。意儿，你这几天去孙家住。”林母说着话，已经准备要开始准备给她收拾行李。

  甘棠就靠在房门上，也不去阻止她，看着她忙活的样子，淡淡说道：“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什么事情你不如直接和我说，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都和你说了不要管，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母的语气十分生硬，像是被忤逆以后的恼怒。

  甘棠察觉到她语调的不寻常，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肩膀，再一看，她的眼眶都已是通红，显然不是真的在呵斥。

  林母是个柔弱的女人，甘棠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有意识地让林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拘束着她逼迫她去做出改变。

  可眼下，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甘棠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娘，你让我去孙家住，意味着你认为有危险。可我只有你了呀，你是我娘，我不会允许自己看着你有危险而不顾。我听到你跟他说要还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你忘啦？我现在很能赚钱的。”

  “意儿，没用的……”林母心知瞒不下去，哽咽着说道，“你是爹死前欠下的债务，他在好几个赌场里都有赌债没有清偿。意儿，听娘一句话，赶紧走，别因为这件事情毁了你。”

  甘棠早就想过，林父在外的欠债大概率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一笔勾销。

  债主这个时候还没上门来打砸抢掠，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娘，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两个月前，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知道你回了学校还赚了笔钱，逼着我把钱拿出来。”

  甘棠点了点头，赚钱确实是赚的，但她一直没有明确告诉林母自己小金库里有多少钱。倒不是信不过林母，实在是因为林母性子有些软，她怕露了家底，也幸好她留了一手。

  下一秒，她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些人骚扰了林母两个月，林母在她面前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夸林母演技好。

  甘棠抱了抱林母，宽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不再强调自己会把事情处理好，一来，这样并不能打消林母的焦虑和恐惧，二来，她自己也需要从长计议。

  虽然没有看到欠债的凭证，但她已经大概能够猜测到，都会是一些利滚利的负债。林父欠下的债务事小，这些赌场背后牵涉的势力事大。一个处理不好，满盘皆输。

  撇开这些糟心事，甘棠这天晚上特地和林母一起分享了买回来的生日蛋糕。不过，也许是因为母女二人心中都藏着事，氛围并不算好。

  ……

  第二天一早，甘棠出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跟着，她几次借着买东西的动作转头去看，还真被她看出了异样。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穿灰色衣服的男人一直在跟着她。

  那个男人答应了林母会宽限几天，恐怕，从昨天晚上就派了人守在她家门口，为的就是防止她逃跑吧。

  甘棠临时调转方向，直接往警局的方向走。

  她到警局说明要报案，刚讲了情况，接待她的巡捕便摆着一副不想管这事的态度，想要将她打发走。

  “你们警局这也不管，那也不管，难道只想推脱责任吗？”甘棠拍着桌子站起来，声音大得引起了一圈人的侧目。

  那巡捕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吧，欠债还钱，早点把钱给人还了。”

  林父欠债，债主找上门，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全看林家有没有能撑腰的人。实际情况是，没有。所以，这件事情如何处理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甘棠手上。

  甘棠和严君山要是真有交情，就不至于在发生这种事情后选择来报警。

  没权没势太麻烦，甘棠想着，她来警局的事情对方也会看到，要是对方能够忌惮一些，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这半年，她接触的人不少，趁着这个时间她可以先打听一下有没有和赌场有关系的，要是能一次性摆平、永绝后患总比提心吊胆过日子强。

  从警局出来，跟着她的灰衣人还在，甘棠视若无睹，赶着去学校上课。

  今天上午是梁老师的技巧课，几个同学为一组，根据课程内容对动物进行伤口缝合。梁老师难得没有动手，而是直接让甘棠来做示范。

  一束柔和的灯光聚焦在一张不锈钢的实验台上，台上安静地躺着一只兔子，它的一只后腿微微抬起，伤口处露出粉红的肌肉组织。

  甘棠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戴着一次性手套，上手将兔子后腿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伤口的边缘，对准位置，另一只手拿起细长的缝合针，缓缓地做着伤口缝合工作。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位，而且手很稳，根本看不出是新手。

  等到伤口完全闭合，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工具，摘下手套，开始用消毒纱布轻轻覆盖在伤口上，并用胶布固定好。

  “不错。”梁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对其他人说道，“这是你们这学期的考核标准。”

  一片哀声四起。

  梁老师拍了拍手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才接着说道：“没什么好啊的，学不好就多练。她不是医学专业的都能做到，你们这些医学生还不知道努力？”

  众人敢怒不敢言，在场的谁不知道林意的天赋啊，她如果真是医学专业的，他们反而不用被这么埋汰了。

  无形之中做了别人的对照组，甘棠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可转念一想，医生这个职业本来就容不得半点马虎，梁老师对他们的严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心里也就没那么强的负担感了。

  梁老师在每一组边上巡逻看着他们的进展，甘棠则坐在讲台上，一一看着她的同学们，脑海里在盘算着每个人家里的情况，试图找出有没有能够为她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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