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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即便是再恶毒的人,也有软肋。

  蓝凤秋看上去不似梦中那般着紧孩子,但她今日可以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尊严。

  “走。”我皱眉,心情莫名沉重。

  不得不承认,盛青山比我更懂得拿捏人心。无论他怎样纵容蓝凤秋,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手,蓝凤秋就是他手中的风筝,一条套住锁链的狗罢了。

  他的冷酷凉薄,令我不寒而栗。

  蓝凤秋踉跄着站起身,泪水还在不住地流淌。

  她迅速回身跑向舒兰苑,脚步虚浮无力,几次差点摔倒。

  我紧随其后,眉头紧锁。

  一进内室,祺哥儿痛苦的呻吟声便传入耳中。他已经没了先前的挣扎,四肢软软地瘫在床上,面色惨白如一张浸透的纸。

  “姜神医!夫人!!”孙嬷嬷一见到我,立即扑跪到我脚边,泪眼婆娑地仰望着我,“您向来心善!您救过那么多人,从前那些乞儿、猫儿狗儿,您瞧见了也舍不得他们落难。求求您救救祺哥儿吧,他真的撑不住了啊!”

  见状,田大夫也红着眼眶,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姜神医,您回来了就好,这孩子……您、您且尽力救一救吧。老朽见过您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能拜托您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床前为祺哥儿诊脉。

  祺哥儿的脉象微弱而紊乱,病情确实已经十分危急。竟比梦中要凶险许多。

  “拿热水来!”我急切地吩咐道,“再准备生姜、大蒜、艾叶,越多越好!”

  “他都烧成这样了还要热水?”蓝凤秋脸上泪痕未干,不由分说地拉住我,“应该用凉水,用冰给他降温,不然会烧成傻子的!”

  原本马上要跨出门的丫鬟见我们有了分歧,为难地停住了脚。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冷冷地盯着她,不容置喙道,“你到底让不让我救?”言罢,我厉声道,“孙嬷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马上去打热水。”

  老夫人依然犹豫不决,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一次,田大夫再也没了好脾气,毫不留情地向着盛家人喝道:“你们若是这般不识好歹,就莫要再求人来救祺哥儿了!这孩子便是葬送在了你们这些蠢人手里!”

  蓝凤秋在床前深深望了祺哥儿一眼,转身面向我,郑重其事:“荣文君,我说到做到,你一定要救他。”

  我蹙眉沉思,置若罔闻,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救人。

  蓝凤秋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陆续退出房间。即便老夫人不情愿,也跟着退了出去。

  孙嬷嬷很快提了热水进来,里面已放入我提到的东西。

  “将门窗闩紧,谁来也不要开门。炭火拿过来,拨得旺一些。”我果断吩咐道,“想办法将漏风的地方堵住。”

  孙嬷嬷照办。

  准备就绪,我将祺哥儿的衣服脱下,将人整个儿泡进桶里。只留了脑袋呼吸。

  水温比寻常要热一些,祺哥儿很快便被泡得皮肉发红。

  孙嬷嬷满眼心疼,却不敢吱声。

  呕——

  好一会儿,祺哥儿毫无意识地呕出一滩秽物。

  孙嬷嬷生怕我会嫌弃,抢我一步招呼外面道,“快来人清扫。”

  “别开门!!”我急忙阻拦,“不能惊风。”随即我接起祺哥儿,抱在怀里。

  到底只是个两岁的孩子。被盛家养得白白胖胖,亦如梦中。软软的一团。

  我快速为祺哥儿擦干身子,趁着他血气蒸腾之际,开始施针。

  孙嬷嬷收拾好了地面,望着我的举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银针在我指间翻飞,逐一刺入孩子泛红的肌肤。

  孙嬷嬷伫立在床脚,瞠目结舌。在她眼中,我之前不过是个摆弄绣花针的夫人罢了。

  我全神贯注,生怕有半分差池。

  渐渐地,祺哥儿不再痛苦地呻吟,只偶尔自口中溢出一两声,呼吸也趋于平稳。

  我擦去额角的热汗,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剩下的只需等高御医到来。

  靠坐在床尾,凝视着祺哥儿稚嫩的脸庞。他与梦中长得别无二致,或许被老夫人养得更加圆润些。梦中祺哥儿虽也病得厉害,却不像这般凶险。这样精心呵护的孩子,我仔细思量,今日会遭此大罪,恐怕与蓝凤秋的自说其话脱不开干系。明明孩子寒气聚内,只是烧得发热,她将门窗虚掩通风,又将火盆特意安置在远处,无异于雪上加霜。

  先前她嚷嚷着要用凉水冰块降温,未必就没有这样做过……

  冰封雪覆。祺哥儿这是险些被蓝凤秋自己亲手害了。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复又涌起复杂的情绪。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娃娃,梦中会像他母亲一样恶毒。在分不清善恶的年纪,已经学会了攀高踩低。

  我本该憎恶他的。

  刺入穴位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光泽。

  我略微倾身,将他浸湿的鬓发拨至耳后。

  “姜神医……”孙嬷嬷轻声道,“可还要再提热水来?”

  “不必。”我摇了摇头,“你也歇一会儿吧,等我取了针,高御医就该来了。”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祺哥儿平稳的呼吸声。

  “姜神医。”孙嬷嬷为我递上热茶,眼圈泛红,神情欣慰,“多谢神医。”

  能见着祺哥儿这样安稳地睡着,这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不易。

  “现下是嬷嬷在照料祺哥儿的日常起居?”左右无事,我轻声问道,“还未曾为他安排专门的乳母与侍女吗?”好像没见进来。

  孙嬷嬷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请了,只是……出了这档子事,都因失职受到了责罚,还不能近身侍奉。”

  我不动声色,暗自感叹蓝凤秋掌家以后,梦中那些平起平坐、亲如一家的想法竟也收了起来。当年可没为这少针对我。

  又不禁去想,孙嬷嬷如今对蓝凤秋是怎样的感情?她今日对孩子这般掏心掏肺,究竟是关心,还是惧怕?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孙嬷嬷那条瘸腿上,“你的腿?”我随口问道,看上去不像新伤。

  孙嬷嬷下意识地摸了摸瘸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很久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沉重,“替主子受罚,在所难免。”

  她未解释更多,也未请我医治,我自不会多事。只在脑中略微疑惑,蓝凤秋做错了什么,要孙嬷嬷替她断一条腿?她错事太多,我长叹一口气,没有深想。

  “大约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还请嬷嬷提醒我。”我微微阖眼,这一番折腾着实累人。言毕,自然而然地将手握在祺哥儿的小脚丫上。这样他一动弹,我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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