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熊瞎子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主啊，忍无可忍之下，也干脆不跑了，面对其余猎狗的拉仇恨走位视而不见，直接就定准了那条头狗。

  趁着它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一巴掌就扇过去，抓下来一块连皮带肉滴着血的狗皮来。

  头狗哀嚎一声，在半空转了一圈砸在地上。

  它这一下子可伤的不轻，背上老大一块血淋淋的，小胡师父瞧了心疼的直到抽气：“青狼！退！”

  头狗能成为头狗，除了它能闻味儿，能追踪，咬口狠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血性足，骄傲，不服输。

  这重击之下，它竟然很快又翻身爬了起来，看了一眼主人后就又冲了上去。

  小胡师父急的脑门子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珠子，他对这些狗的感情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大小他一点点喂大，它们身上那些伤，都是跟他打猎的时候，为了护着他伤着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家狗受伤他能接受，砸锅卖铁的借银子都治，可要是被留在这山里头，他真是舍不得，就算他爹说了猎狗就是该死在山里头，他也舍不得！

  当下顾不得什么稳妥不稳妥的，待那熊瞎子一背过身，他就几步跑了过去，手上的大板斧使出吃奶的劲儿对着熊瞎子的后脖子就砍了下去。

  人的命数啊，他有时候就跟定好了似的，就这么巧，那熊瞎子跟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原本站着的突然就四肢着地向前跑去，一掌抓住一条帮狗，两爪用力一扯，那条狗的一条前腿一条后腿就被活撕了下来，登时那猎狗就血流如注，哀嚎着掉在地上，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小胡师父一板斧直接劈空也就罢了，一条血淋淋的狗腿被熊瞎子随意一丢就扔在他头顶，贴着他的脸落到地上，在他左边脸颊留下一条血印子。

  “后来呢？”霍秀秀听得入迷，霍老三却突然收了声，眼里都是热泪，喝了一大口绿豆酿后竟就不说了，连忙出声询问。

  霍老三却摇摇头：“后来，我师父和五条狗都留在了山里头，那熊瞎子找新的穴子去了，我和你爹捡了一条命，把我师父和狗都埋了才下的山。”

  什么嘛，正关键呢，咋就不讲了，霍秀秀觉得没劲儿极了，却听霍老三对着朱铁牛道：“铁牛叔，按理说我这做晚辈的没有说话的地儿，可你要我家秀秀进山这事儿，不稳妥。不说别的，就那山里头的地形，咱们村里就没人知道的。”

  作为石头村最后一个猎户，小胡师父的死自然是在整个村子掀起了一股大风波，老长一段时间都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熊瞎子自然成了大人们用来吓唬孩子的最好利器，而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原本就不太敢去深山的村民更不敢去了。

  朱铁牛对于这件事当时也是问过霍家这俩兄弟的，但是当时他们俩都受了惊吓，霍老二倒是好些，没见着大场面，只见到了最后一地的碎尸，霍老三可是经历了全程的。

  当时霍老三支支吾吾的只说了个大概，别说朱铁牛了，连霍老爷子包括整个霍家的人，也没人知道的这么细。

  倒是有人去问他了，但霍老三当时被吓惨了，好些天在床上躺着不动弹，记得霍老婆子团团转，拉着村里当时还正值壮年的老郎中问东问西，主要是那熊瞎子谁也没见过啊，要是一屁股给霍老三坐坏了，以后不能那啥了咋办？

  老郎中也难办哦，他咋知道这霍老三行不行？现在瞅着是没啥事，可万一霍老三本来就不太行呢？

  那他当下说了能行，以后不行，霍老婆子不得赖上他？

  这时霍老三又加了一句：“我后来琢磨了许久，我师父打得那头约摸是棕熊，不是我师爷往常打的那些黑熊。”

  棕熊的体格子跟黑熊那是两码事，棕熊打黑熊就是爸爸打儿子，随便吊着打。

  霍老三想明白了以后，就一直在想，若是当时他师父掏的是黑熊不是棕熊，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但是他师父好歹也是个有经验的猎手，能分不清棕熊黑熊么？

  连他这个半吊子，头一次见熊的人，回过神来也明白那是棕熊了，小胡师父能不知道？

  知道是棕熊还头铁的硬刚，霍老三也不知道咋说了，只能说是山神爷定的命就到那儿了。

  他这个总结倒是引得俩老爷子猛点头，端起碗趁机喝了一大口酒表示高度赞同。

  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不就是这样，靠山信山神，靠海信海神，念书的时候考试就拜文曲星，孔子像，想要钱就去拜财神爷，等想有个床搭子了就寻思月老是不是在打盹？

  突出一个信仰随机应变，主打职责分明，绝不跨部门办事儿。

  霍老爷子挑挑拣拣的把最后几个薄壳给挨个吸溜了个干净才放下筷子，舒服的又抿了一口酒才道：“我家秀儿就没学过打猎，那天那头野猪也就是运气好，你说你让她一个丫头一个人去山里头，那你不是让她去找死么？”

  说着又指了指地上两条坐姿端正，两条小脚都已经微微离地，高高抬着脑袋，小脖子仰到极致的狗崽子，嗤笑一声道：“她总不能带着这俩玩意儿去山里头吧？别说碰着熊瞎子，就是碰到别的什么，这俩也就是一口的事儿。”

  朱铁牛也知道这事儿吧，确实难办，整个石头村别说猎狗了，就是看门狗都没得一条，谁家没事儿舍得费那个粮食给狗吃的？

  吃人家的嘴软，他虽说心里还是希望霍秀秀进山里头去看看情况，最好是能把那些没有人类威胁，在里头整天乱搞公母关系，没事儿就下崽生娃的大型野物给弄死一批，可这时候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叹了口气转向霍秀秀道：“秀秀啊，这事儿是朱爷爷考虑的不周全，不过，若是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出来，你可还得给村里搭把手才行啊。”

  这酒桌上的场面话，职场老摆烂人哪里能不懂，立马一脸真诚的就应了：“哎，都是我该做的，您老放心，下回再碰上，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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