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的背影，黄苍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究竟谁是谁的老师？”他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吐槽了一句。

  他说完了，觉得自己的吐槽很精准，可不是嘛。她那态度就不说了，说起来是要当监工的人，也不看看他究竟做好了没。

  “哦，我知道了，就是完成任务呗。她要说到做到，她不能撒谎。我就是个工具人。小小年纪，大大的不负责任。”一番心理活动后，黄苍染默默做了个总结，“你等着。”

  第二个星期，黄苍染早早回家，早早做好了作业。

  同样是周日的早上，同样在餐桌边，同样是三个人。

  “你上周的题目搞懂了没有？”黄苍染突然开口问。

  他？在说读书的事情？

  诸葛玘诺愣住了。冯萍也愣住了。

  不管在场两位女士的震惊。

  “我作业做好了啊，这周的题目准备好，等下我来教你。”黄苍染故作轻松。

  诸葛玘诺很快反应过来：“好的，谢谢苍染哥哥。”

  这对话里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冯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哟，黄公子这么有责任心呐。”

  这话的味道也怪怪的，让黄苍染感受不到一点表扬，他看了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又总结出一点：“女人真让人搞不懂。”

  诸葛玘诺也听出了冯萍的嘲讽，见黄苍染不说胡啊，她开始接话：“苍染哥哥教得特别好，比我们老师都好。我特别听得懂。”

  她的声音甜甜的，眼睛弯弯的，说话的时候脑袋一点一点的。

  要是没经历过上周她看他作业时候的冷淡，黄苍染真的会和现在的冯萍一样觉得她特别可爱。

  但现在，他觉得，她就是个名侦探柯南里的灰原哀，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这么想着，他脊背发凉。快速吃完早饭，扔下一句“快点”，就先上楼去了。

  “嗯！”诸葛玘诺对着他的转身而去，愉快地答应着。

  她和冯萍，相视而笑。冯萍看黄苍染走了，偷偷向诸葛玘诺打听真实情况。诸葛玘诺告诉她，黄苍染真的教得挺好的。

  吃完早饭，诸葛玘诺，拿了作业，题目，还是那本书，搬着凳子到黄苍染的房间。

  “你坐这里，”黄苍染把书桌的中间位置让给诸葛玘诺。

  诸葛玘诺满眼质疑。

  “别看了，我作业真的做好了，今天主要教你。”黄苍染说得胸有成竹。

  诸葛玘诺听话照做。

  一屁股坐下，拿出的却不是上周的本子。

  黄苍染：“怎么回事？”

  诸葛玘诺：“苍染哥哥，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黄苍染皱了皱眉：“那我不管，先教你做题。”

  诸葛玘诺：“那不行，我学校的作业没做完，静不下心来学。”

  黄苍染：“那你去旁边。”

  诸葛玘诺：“为什么？”

  黄苍染：“我要玩游戏啊。”

  诸葛玘诺：“这，太影响做作业了。”

  黄苍染：“那你回你房间去做，做好了叫我。”

  诸葛玘诺：“可是，搬来搬去太麻烦了。”

  黄苍染：“我搬！”

  诸葛玘诺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自顾自拿出作业本，打开，拿起笔，动手。

  黄苍染：“喂？”

  诸葛玘诺：“我很快！”

  说完不再理会一边无语的黄苍染。

  自然的，黄苍染也不好意思打扰一个好学生的学习，无聊地拿出一本书来看。

  越看越焦躁，半个小时里就问了几次“好了没”，每次都是她头也不抬地回复“没有”后，他也没了脾气。

  他翻看起诸葛玘诺的各种书本作业，字迹清楚，书本里明明很多笔记，却很整洁。暗暗对比自己，居然真不如一个小学生。又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做作业，真是让家长头大的那种孩子，事儿多，走神，不会，各种问题，他看她写作业，不用人催，也不用人提醒不要走神，除了有一道题目做错了，他提醒了，没有任何七七八八的事情，就真的很顺利。

  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吧。

  不过他很快把这些归结于，男女之别。

  一个半小时左右，诸葛玘诺终于做好了作业，黄苍染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非常静得下心地讲解。因为刚刚无聊，这次甚至还给他准备好了相关的题目以及一些含有其他变化的题目。全部讲完了以后让诸葛玘诺做，以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两个人的作业，在这周都顺利且迅速地完成了。

  黄苍染发现，其实这样做作业并没有影响他玩的时间。他照样还是会在家玩电脑游戏，晚上还是会翻墙出去打游戏，只不过不再通宵了。

  于是，除了诸葛玘诺被诸葛楠带走的几周，其他时间，讲题，成了他们的周末日常。

  黄苍染不得不承认，诸葛玘诺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只要是他讲过的题目，所有的变量，题目里的坑，犯过的错，就不会再犯。只不过，后面的每一次诸葛玘诺没有再赖在黄苍染书桌前，黄苍染也没有周五通宵赶着把作业做完。两个人都先各自完成好自己的作业，后面才是黄苍染的教学时间。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做完作业，讲题。

  一种很好的习惯，好学生的习惯。

  那一年中考，黄苍染超常发挥考得不错。分数刚好够到Y市最好的高中。冯萍开心得恨不得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席请朋友吃饭喝酒。

  黄苍染知道他能从拖后腿到考上重点高中，除了巨大的运气成分——那年的考卷很简单，诸葛玘诺的监工和他每周的给她“讲题”时光也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所以他在考完的那段时间，除了自己疯玩，还经常在玩好之后给诸葛玘诺带回许多小礼物，对她的辅导更加上心了。

  四年级的期末考，她也考了双百分。

  就在黄苍染觉得各种状态都好起来了的时候，在他对这个“妹妹”也认可和习惯起来之后，那年的暑假，诸葛楠把诸葛玘诺接走了，走得毫无征兆。

  以至于后来的黄苍染都觉得，这一个学期的相处，好像其实并不存在一样。

  但是，有这么多猝不及防的，才是人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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