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与往常的年并无不同，挑了几天去了趟成永康那又返回了季母这。

  这日正是元宵。昨天下了场小雨，所以今天的地湿漉漉的。

  “快起床啦，慕白！今天要耍龙灯，咱们家主办可要早点起，要是别人来了看我们还躺在床上会惹人笑话的。”季遇礼催促着许慕白起床。

  “啊？”许慕白有气无力地呐喊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头，“现在才早上七点，太早了吧。”

  “咱们要待客呀。客人来了咱得泡茶。况且下午一点就出发了，到晚上十点才会结束呢。”

  “这么久？”许慕白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眼睛看着季遇礼。

  “嗯呐。咱们要把县城走个遍嘞，挨家挨户都要拜访。”季遇礼为许慕白找来了衣服。

  “好吧。”

  许慕白麻溜地穿衣洗漱，和季遇礼一起下了楼。

  要耍龙灯的稀稀拉拉地来了，许慕白泡了几杯茶端给他们。有几位喜甜，许慕白又往茶水里加了一点白糖。

  闲下来时就和他们讲些闲话。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些。

  到下午，各人都分配好了要玩的物什，许慕白拿了面红旗，其他三面粉，黄，绿旗就由另外三个妇女拿着了。锦锂鱼灯分给了一男一女两位猫兽。四只小狮子去演狮子。稍年轻些的二三十岁的男人就去舞龙，年老些的五六十的父老乡亲就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有几位打小锣的老人也拿着一个白灯笼。还有几位打刹的老人则扛着牌灯，牌灯上写着一串对联，其内有白灯泡，估计是用来晚间照明用。

  季遇礼许久没耍过龙灯，有些生疏，于是只拿着龙尾的棒子，顺着前面人甩来的劲，自己再使点力，把龙尾甩开来，一条龙便生动起来。

  龙头棒由之前见到的狼哥拿着，甩起来虎虎生风。季父则拿着龙珠棒站在前头。身旁还站着邱叔。邱叔左手拿着篮子，篮子里放些几十根红蜡几根香，还有一卷大鞭炮，右手拿着白灯笼。季母和吨吨守在家中，并未跟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就要停下，龙先进屋一遭，狮子跟着，拿些桌上准备的零食揣进兜里再出来。狮子还会领红包，十块，五块，二十块，一块的都有，四只小狮子去平分。

  接着龙会甩两轮，季父拿着龙珠棒东甩甩西甩甩，狼哥则舞动龙头去戏珠，身后人连忙跟上。邱叔这时会在旁边用戏腔唱词，唱八方来财，儿孙满堂的祝福语。一句完毕还会甩动白灯笼，指挥着父老乡亲敲锣打鼓。许慕白扛着旗站在一旁，这屋主人还要放炮仗，噼里啪啦，鞭炮炸飞，热闹极了。

  每舞完一轮，季父会用龙珠棒在天空画圈，耍龙灯的在这时就明白要停下了。狼哥带领众人在屋前的空地上转一圈，休息一阵再来舞第二轮。

  等这两轮舞完，邱叔会上前问屋主人还要不要再来几轮，每要多舞一轮就要出二十块钱。一般人家都会要求多舞几轮，毕竟甩的轮数越多，代表为今年积的好运越多。有几户大气人家要求多舞二十五轮，也有几户人家不要多舞的。

  至下午五点，走走停停了四个小时，有几个小孩坚持不住，把手里的家伙给了爷爷奶奶帮忙拿着，自己则和小伙伴们在长长的队伍里撒欢。一只高大的母牛兽提着一篮八宝粥走来，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分了一罐，和她同排走着的是一只雌性雪豹，提着一箱矿泉水，也给每人分了一瓶。

  耍龙灯并不会给众人停下来吃饭的时间，众人只能边走边吃。季母掐着时间，关了门给许慕白送了几个水果。那八宝粥是小罐的，季母怕许慕白饿着。五个月大的吨吨站在季母肩上，也跟着来了。要是在过年之前耍龙灯，吨吨是肯定不会来的，它会对鞭炮声应激，现在经过过年那几天鞭炮的来回轰炸，不再应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季母给许慕白送完东西后看了看季父和季遇礼的情况就带着吨吨回去了。季父和季遇礼一路上拿了零食，不用送东西吃。

  狼哥舞龙头，体力消耗更大，他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许慕白看着那肌肉竟比季遇礼的更加匀称，胸腹处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白色绒毛，想必这能保证他不冷。

  季遇礼舞龙尾，体力消耗最少，舞了四个小时和个没事人一样，倒是因为不常干体力活，右手的虎口崩裂了一个伤口。不痛。

  到晚上六点，天色已经黑了。

  许慕白跟着队伍走。慢慢的，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脚下的水泥路也已变成了泥巴路。不免鞋底沾上了些泥土，这天又黑，地又滑，许慕白只得放慢些脚步，不然要是摔倒了，衣服脏了事小，要是倒到那林子里，被蛇咬了或是被树枝戳了眼，麻烦就大了。

  许慕白转头问身旁的妇人，这妇人一边走一边嗑着西瓜子，一杆绿旗斜靠在脖子上。

  “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拜树神。呸。”妇人吐了口瓜子壳，天色黑，她没看清楚许慕白的脸，只当许慕白是队里谁谁谁的孙子或某某某的外甥，“哎，我说。你今年第一次耍龙灯啊，怎么这都不知道？”

  “确实是第一次耍。”许慕白又问，“树神是树？还是哪位神只？”

  “当然是树啊。活了几百年的一棵老树了。呸呸。”瓜子壳沾上唾沫沾黏在下唇上，这妇人又多吐了几次，“老大一棵了。三四个人张开手才能抱住呢。”

  “哦哦，好。”许慕白不再多问，队伍也在这时停了。

  只见前头的邱叔点燃了蜡烛，插在地上，把身上的篮子先递给季父拿着。一边唱词歌颂树神，一边烧香也插在地上。借着烛光，许慕白看到邱叔朝一棵树作了揖。站在身边的几人也是。接着邱叔就站到一旁等，季父等邱叔作完揖便把篮子还了回去，自己也作揖。揖毕，让后面的人也作揖，再带着这些人往前走。

  这烛光毕竟微弱，许慕白站在远处只能看见树的大致阴影轮廓，真真的通天树了，枝繁叶茂。

  走到近处更能体会这树的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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