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房子？现在是杂物间，十年前是禁闭室。”许慕白顺着季遇礼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嗯……为了省钱从没重新装修呢。”

  “禁闭室？”季遇礼有些疑惑，“孤儿院里为什么会有禁闭室？”

  “因为有些小孩不乖。”许慕白觉得正常，“所以需要被关禁闭。”

  “那你以前……”

  “进去过。”许慕白打断了季遇礼的话，“不过我可没干什么坏事。我只是……呃……算了，都过去了，就不说了吧。”

  “我想知道。”季遇礼拉着许慕白往那间小房子走。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进去躲一躲而已。”许慕白小声嘀咕。

  “躲一躲？躲谁？为什么要躲？”

  “躲那些坏孩子啊。”许慕白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为什么是你去躲坏孩子？禁闭室不是用来关坏孩子的吗？为什么关你？而不是关那些坏孩子？”季遇礼问了很多个问题。

  “这个啊，那要说的就多了。”许慕白停顿了一下，“你……真想听么？”

  “嗯，当然。”季遇礼站到了那间小屋子面前，发现门没上锁，就直接推开了。屋内差不多有十几个隔间，现在都是开着的，都没有上锁。

  “因为坏孩子太多了，以前的孤儿院和现在的孤儿院可不同。以前的孤儿院里发生霸凌很常见。这十几个隔间可关不了那么多人。”许慕白环顾四周，一些不好的事被再次提起，“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和我弟是被主要霸凌的对象，有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了，就会故意不吃饭，然后因为浪费粮食，被关禁闭，最后来这里面躲一躲。”

  季遇礼推开了最近的一个隔间，里面堆满了纸壳子，不过还有有缝隙，露出了后面已经脱落了墙皮，光秃秃的墙壁。

  “这些事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季遇礼退出了房间，继续往里走。

  “这有什么好说的？全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许慕白也跟着退出了房间，出去时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又是一间门被推开，是存放木板的。

  再往里走，是存放一些空闲的或者破了的桶。墙上似乎写了东西，但字太小了，被东西挡着，季遇礼无法凑近看，可站在远处看季遇礼又看不太清，加上时间已久，墙皮脱落了大半，那些句子也变的残破不堪。

  季遇礼只能继续往屋子的深处走，没再问问题。

  最里面的一间隔间是空着的，在这里，季遇礼终于窥见了那些文字的全貌。

  “妈妈，我好想你。”

  “爸爸，别不要我。”

  “我被欺负了。”

  “为什么同样不幸福，为什么还要去欺负别人？”

  儿童的字体总是显得稚嫩，可这歪歪扭扭的文字之下藏着同样扭曲的世界。

  “你也写过吗？”季遇礼背对着许慕白。

  “没有。我写了其他人就没地方写了。”

  “慕白……”

  “怎么了？”

  “我的心好疼啊……”季遇礼看到的不仅仅只有弱者的哀怨，还有霸凌者极端的恶意。

  “只有欺负别人才能迎来关注。”

  “你们好呆啊。”

  “不觉得欺负人很好玩吗？”

  “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去欺负别人。”

  许慕白走到了季遇礼身前，却发现季遇礼的眼中含满了泪水。

  “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在饭桌上就出问题了，现在怎么还哭了？”许慕白伸手为季遇礼擦去了泪，“你不是说你话还没说完吗？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我心疼你。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这样的。”季遇礼抱住了许慕白，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嗒。

  “你知道那个李克吗？我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他因为父母的消失被伤的很重。”季遇礼哭着说，“而你呢？你的伤不比任何人轻，可是李克有成永康关心，你却只能在这禁闭室躲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撑过来的。即便如此，你还想着其他人。保护成永康也是，从不写文字发泄也是。”

  “没事啦。都过去啦。就算我以前过的不好，可是我现在不过的好好的吗？”许慕白拍了拍季遇礼的背，“没事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我过不去，我一想到你被人欺负我就难受。我真的好想去你小时候保护好你。有我在你肯定会没事的。”季遇礼抱着许慕白更紧了一些。

  “嗯嗯。”许慕白一下一下拍着，季遇礼的哭声也渐渐变小，“我明白你的意思。”

  “哼……我会重新让你过一次童年的。这一次的童年一定是好的，你少的东西，我统统给你补上。”季遇礼说话还是带着鼻音。

  “好呐，不过我28岁了……再当小孩有点不合适了。哈哈，你觉得呢？”许慕白想把话题往轻松点的方向引。

  “我觉得合适。”季遇礼松开了许慕白。

  “那我比你大了四岁，你还要我当小孩么？”许慕白继续打趣，“比起我，明明你才更应该当小孩吧？”

  “这……”季遇礼有些语塞，“反正我不管，反正……反正我就要让你重新过一次童年，反正我就是要把你当小孩养。”

  “那你准备把我当几岁小孩呢？”

  “五岁。”季遇礼拉着许慕白走出了隔间大步朝外面走去，这一次许慕白没时间再关上隔间的门了，直接就被拽着走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许慕白笑眯眯地盯着季遇礼。

  “你叫我金毛叔叔吧。”

  “好的，金毛叔叔。那我应该叫谁叫老公呢？”许慕白还在笑。

  “五岁小屁孩哪来的老公？我不准你有老公。”季遇礼恶狠狠地说，“要是被我发现你叫别人老公，我就把别人打一顿再来惩罚你。”

  “好吧，金毛叔叔。那我还可以和你亲亲吗？”

  “这倒是可以。”

  “为什么呀，金毛叔叔。我不是未，成，年吗？”许慕白在“未成年”三个字故意加重了语调。

  “我有法子可以让你成年。”

  “叔叔你犯法了吧……怎么可以对未成年用那种法子。”

  “五岁的小孩才不知道这么多呢。”季遇礼回头朝许慕白笑了一下，“好了，快点走，我们出去吧。”

  “好，我听金毛叔叔的。”许慕白依然在笑。

  门外是什么呢？是光亮的操场，是幸福，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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