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岗乡是清水县最贫困最偏远的乡镇，交通不便。半路时又下起雪，唯一的一趟客车颠簸了五个多小时，陆帆和田晓荷才到了目的地。

  平岗乡的确贫穷，下车的地方就是乡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可是跃入眼帘的，没有一座楼房，破落的平房杂乱的散落在一条道路的两旁，其中竟然还有一些茅草屋。

  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还有不少穿着的带补丁的破棉袄，他们两手抱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在雪中蹒跚而行，更显整条小街萧瑟凄凉。

  陆帆和田晓荷穿着崭新的军大衣走在街上，倒是很显眼很另类，一些人好奇地打量俩人。

  “晓荷，这地方这么穷吗？唉……”

  陆帆是第一次来，想到班主任王老师为他仗义执言而被发落到此，很内疚。

  “嗯，我来过两次看王老师，这里和城里比两个天地。”

  田晓荷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冷不？咱俩找地方吃点饭。  ”

  陆帆轻轻拂去田晓荷头上的几片雪花。

  “不冷，穿着军大衣呢。再说在你身边一点不冷，一路上倚在你肩膀上睡了好几觉……”

  田晓荷挽着陆帆的胳膊，娇羞地把头往那结实的臂膀上靠靠。

  俩人打听后，来到唯一的一家饭店，屋里没有几个人却乌烟瘴气，卫生条件很差。陆帆和田晓荷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离开了，饭也没有心情吃了。

  一个小操场后面的几栋破旧的砖瓦房，就是平岗乡中学所在地。陆帆和田晓荷走进老师的办公室时，王策正伏案批改作业，屋子里很冷，他不时搓搓手。

  “王老师，我来看您了。”

  陆帆声音颤抖，三年没见，王策苍老很多，还不到四十岁，鬓角已经发白。

  听到声音，专心致志的王策才注意到有人来了。等看清是陆帆，他不禁睁大眼睛。

  “你，你是陆帆，你怎么来了？”

  王策一把就把陆帆搂进怀里。

  “老师，苦了您了！都怨我牵连了您。”

  陆帆眼角湿润了。

  “你小子，怎么那么傻？你绝对不可能偷钱！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

  王策捶着陆帆的胸膛，一连给了好几拳。

  “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让睡觉，我没熬住。”

  想起那非正常人能忍受的煎熬，陆帆讪讪地笑笑。

  “特么的，那帮犊子早晚得到报应。”

  王策愤愤地爆了粗口，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王老师，您别激动都过去了。”

  田晓荷劝慰道。

  “哦，田晓荷你也来了，你俩怎么在一起？”

  王策才注意到田晓荷。

  “老师，我们俩谈恋爱了，热恋中。她陪我过来的。”

  陆帆微笑着解释。

  “好好，太好了！般配，般配！晓荷，你有眼光！”

  王策打量着俩人，伸出了大拇指。

  田晓荷脸红红的，不知说什么好。

  “陆帆，你不是还没有到出来的日子吗？出来多久了？现在干什么呢？以后怎么打算的？”

  看着陆帆的穿着打扮和神情，不像落魄的样子，王策一肚子问题想问。

  陆帆简要叙述了他出来以后的情况。

  “好，你在香岛的公司工作，一个月能挣500多块钱，太好了！我就说你小子无论怎样都会有出息！”

  王策紧握着陆帆的手摇晃。

  陆帆问起了王策这三年的情况，王策很乐观地诉说了一些所见所闻所感，虽然条件很艰苦，却没有一丝的怨天尤人。

  “陆帆，晓荷，你们不必担心，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境地，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去年你们嫂子为了陪我，也从县里调到了乡中心小学。我们俩都觉得这个地方更需要我们。

  这里太穷了，教育观念也落后，孩子们辍学的太多了。虽然我们的力量有限，可是总要尽一份力，能帮多少帮多少，能改变一点是一点。你不知道，这些山里的孩子太苦了，唉，也唯有知识才能改变这些贫困孩子的命运。”

  王策的眼里闪着泪花。

  “刚才，我路过教室，看到很多孩子就啃着冰凉的窝头当午饭，穿的衣服也破烂不堪……我……”

  田晓荷很同情那些孩子。当时，她把陆帆两人当午饭的两袋蛋糕分给了那些孩子，可也只能如此。

  陆帆知道田晓荷所思所想，田晓荷太想帮助那些孩子了，可是因为目前无能为力而难过。

  他的面色没有太多波动，心里却在琢磨一个宏大的计划：三年，最多给我三年的时间，我要建一批贫困学生生活学习费用全免的学校，尽己所能，能改变多少就改变多少。

  三个人正在聊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敲门后，蹑手蹑脚走到王策身边。

  “王老师，给您两个鸡蛋。”

  女孩子很腼腆。

  王策赶忙接过鸡蛋，笑着对小女孩说：

  “谢谢吴琼，老师都能闻到鸡蛋的香味了呢。咱俩一人一个好不？”

  吴琼见王策接了鸡蛋，通红的小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摆摆手说：

  “老师，我吃过了。”

  陆帆一见这女孩就睁大了眼睛，这女孩眉眼很像韩秀。陆帆站起身又仔细瞅瞅，不是，只是像而已，虽然他没见过韩秀小时候的样子。

  看到吴琼衣衫褴褛，陆帆心里一阵难过：韩秀现在也这么大年龄，境况可能更糟糕。唉，也不知道在哪个小山村里，不行，必须尽快找到她……

  “小妹妹，你怎么想起给送老师鸡蛋啊？”

  田晓荷拉着吴琼的手问道。

  “我今天过生日，我妈给我煮了两个鸡蛋……不，是四个……我想送给老师两个，他对我们很好……”

  吴琼小声说道，她的脸更红了，她显然不擅长说谎。妈妈给她煮了两个鸡蛋，她都送给老师。

  陆帆和田晓荷沉默了，王策也沉默了。

  “小妹妹，祝你生日快乐！叔叔这有一支钢笔还有一个日记本送给你。”

  陆帆从包里拿出钢笔和日记本，都是他昨天新买的，他习惯每天把重要想法记下来，原来的用没了。

  “不不，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谢谢大哥哥。”

  吴琼连忙摆手。

  田晓荷也忙翻自己的包，可没什么东西可送的，她一咬牙拿出一件红色的毛衣，这是陆帆昨天给她买的，她没舍得穿。

  “小妹妹，姐姐也祝你生日快乐！这毛衣虽然大点，可挺暖和的。你一定要拿着，必须听话。”

  田晓荷说着硬把毛衣放到吴琼手里，又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上面。

  “老师，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吴琼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向王策求救。

  “拿着吧，他们都是老师曾经的学生，不是别人。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要更有出息！”

  王策说道。

  吴琼抹着眼泪再三感谢，问了陆帆和田晓荷的名字后，深深鞠了一躬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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