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四兄弟中午没有回来，程橙问了她奶奶才知道，原来因为昨天她爸爸是开车回来的嘛，今天一大早程庆辉回市里上班的时候，顺便把家里现有的那几陶瓮草粿都运市里去了，这样一来程一鸣他们就不用大中午地踩单车回来补货了。

  程大伯母王香兰和程二伯母谢妙娟今天下午都不去上工了，她们要趁现在日头好，晒菜干，哥叻菜干。

  “哥叻”是韩山市这边的方言，其实就是包菜。

  这个时候农村里除了集体的田地，每户家庭都有自留地，自留地面积不大，各家各户主要就是拿来当菜地用的，种种菜种种一些瓜果。

  除了自留地，有那些勤快的人家，还会在自家的院子里也开出一畦菜地。

  当然，因为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只要你不种粮食，队里的人也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个时候，除了“鸡屁股银行”，农民自己种的菜也是可以送到供销社的收购站卖钱，所以只要是稍微勤快点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院子空着。

  东家种菜，西家也种菜，到了最后基本上是大队里人人家里都有在院子里“偷偷”种菜，也就不存在谁去告密的可能了。

  其实，不独是官塘大队这样，隔壁几个大队也有很多人家都是这么操作，农民苦啊，城里的工人月月有工资拿，老农民没有，钱从哪里来？就只能自己想辙了。

  程家后院的菜地里有一半种的就是包菜，这东西好种易活，炒菜的时候放上一勺猪油能香死个人。

  不管是当成下饭菜还是炒面炒粿条，都超级好吃。

  程家人喜欢吃新鲜的蔬菜，菜干比较少吃，所以这算是程橙第一次看到家里人晒菜干。

  晒菜干的过程其实很简单。

  包菜切块，用清水过水之后直接放在刷洗干净的竹箶里，放太阳下晒，八月底的太阳是很猛的，晒一天基本就都会晒干晒软了。

  程橙问，“这样晒就可以了吗？”

  程大伯母笑着摇头，“不是的，今天先晒，明天还要用粗盐腌制，腌制后还要再继续晒上四五天，确定这些菜干已经被晒得酥酥脆脆的才可以。”

  “然后呢？”程橙好奇追问道。

  程大伯母：“然后就装到干净干燥的陶罐里啊，到时候在陶罐里铺上晒得干干的稻草可以放上一两个月都不坏。”

  程二伯母在一边补充，“这个菜干可以拿来煮汤喝，也可以拿来炒菜，炒菜的时候先用清水浸泡上两三个小时后就可以啦。”

  “那大伯母二伯母晒这个菜干是准备等到冬天我们自己家吃吗？”程橙问，虽然南方就算到了冬天不会像北方那样缺青菜吃，不过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样，很容易让人吃腻，这个时候能换换口味挺好的。

  “不是哦。”程大伯母摇头，“半个月后咱们公社有个“物资交流会”，政府允许咱们农民拿自己种的东西去交流会上和城里人换票券什么的，这些菜干到时候准备拿去交流会上看看有没有人要。”

  虽然说是“看看有没有人要”，但程家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农村人不稀罕菜干，但城里人肯定稀罕，毕竟就算每个月都有供应，但事实上上月月都是供应有限。

  物资交流会？程橙眼睛一亮，她差点把这个给忘记了，她记得刚好是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到时候她一定要去，“把我们家的青菜还有鸡蛋也都拿去卖掉啊。”

  “鸡蛋就算了。”程老太太刚忙完手头上的事，走过来看看两个儿媳妇需不需要帮忙，“咱们家就那么几只鸡，每天下的蛋有限，那些蛋留下来给咱们自家人补身子。”

  在程家虽然程橙可以说是团宠，但程老太太不会太过偏心，程家的每个孩子三岁前基本上是一天可以吃一个鸡蛋，人人有份，过了三岁后，若是哪个孩子生日或者是生病的时候，还能独享一个鸡蛋，哦，生日的时候是两个，其他时候，鸡蛋炒了是全家人一起吃的，反正每房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当爹妈的私下想怎么给自己的孩子补充营养，这个程老太太就不管了。

  当然，程家三兄弟感情好，妯娌之间私心也不重，基本上谁家得了好东西，都是会拿一些出来给另外两房的。

  程橙无数次庆幸，自己投胎到了这样家风正的家庭里，她虽然想当团宠，但是要她和看过的那些团宠文里，全家人吃糠就她一个人吃白米饭吃鸡蛋，这样的待遇她自问享受不来，还是人人有份比较好。

  “咱们家还有之前晒的鱼干呢。”程老太太笑眯眯地，跟程橙说，“宝丫忘记啦，之前你爸爸和你的哥哥们抓了那么多鱼，那个时候奶奶晒了好多咸鱼干，这都是好东西，到时候也拿去那个什么交流会上。”

  “好呀好呀，那奶奶，趁哥哥们还没开学，过几天我们去山上找找有没有果子可以吗？”程橙一脸的跃跃欲试，“水果也可以拿去那个交流会上的吧？”

  “行，只要你们能找到，都可以。”程老太太大手一挥，爽快答应，“不过开学后就不可以再上山了。”

  程橙和林沐阳九月份也要去读小学的事情两家大人都已经知道了，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这个问题基本上解决了，咳，其实主要是考虑到他们两个年级实在太小，担心他们两个在课堂上坐不住才反对的，不过在这俩人的亲爹妈的各种保证以及说服下，两位当家的老太太拍板同意了。

  至于说会不会担心他们两个在学校里被大孩子欺负，咳咳，别忘了程家林家还有其他孩子也在村小读书。

  再说，程橙和林沐阳这两个小孩，那都不是一个会乖乖被人欺负的性格。

  “对了奶奶，中秋我们家自己做月饼吗？”程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她之前看过日历了，开学后没几天就是中秋节啦，不知道那天学校会不会放假，嘻嘻。

  “我们自己家做不了朥饼，到时候去供销社买一些回来。”程老太太问她，“宝丫是不是想吃月饼了，奶奶去把你们在省城买的那些月饼拿一个给你吃。”

  程橙摇头，这么热的天气，冰皮月饼还行，普通的月饼她可吃不下，“不是，我肚子不饿的，就是想起中秋节好像快到啦。”

  “嗯，还有半个月左右吧。”程老太太心情很好，“今年上半年咱们家喜事不断，等过节那天奶奶整一桌丰盛的给你们吃。”

  “哇，奶奶万……”程橙突然想起什么，最后一个字好悬没有冲口而出，“奶奶真好，奶奶最好了！”

  程老太太原本差点被她吓到，见她这么机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丫头就是嘴巴甜。”

  程橙嘟嘴反驳，“才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大伯母二伯母，你们说是不是呀？”

  小丫头还懂得拉人下水呢，程大伯母要不是手上还在干活，真想去捏捏程橙的小脸，“对对对，我们家宝丫说的都是对的。”

  程二伯母在一边附和，“我们家宝丫嘴巴这么甜，又马上要去当小学生了，等过几天二伯母空了，给你做新衣服。”

  “那大伯母给你做一双新鞋子，庆祝我们宝丫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好呀好呀，谢谢大伯母，谢谢二伯母，我最最爱大伯母和二伯母了。”

  “哦，你不爱奶奶吗？”程老太太佯怒问道。

  “都爱都爱，每个人都爱，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

  “哪里来那么多第一位？”程二伯母好奇问道。

  “一人一行啊，每个人都是排第一的。”

  “啊？哈哈哈哈这个小丫头……”

  “……你比你爸爸小时候聪明多了。”

  刚刚写完一篇文章准备出来给两位嫂子帮忙的许静：……这绝对不是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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