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访谈的正式，玩家提问的环节就缺德多了。

  不知市场部到底从哪搜罗来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从“官方是否暗改羿阳数据，致其胸围缩水”，到“水月何时打赢复活赛”，主创们抽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就连久经沙场的谷啸泉，都开始不住地擦汗。

  不过亲眼看着同事受难，顾参商就快乐多了。

  他甚至悄悄跟谷啸泉开起了玩笑，大大方方地冲师兄比了个心。

  结果这下坏事了。

  在提问环节即将结束时，谷啸泉忽然不动声色，临时提出建议：“这样，我知道今天来到现场的玩家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不如现场选一名幸运观众——”

  不等主持人点头，他忽然起身走向一旁的摄影师，耳语几句之后，望向台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顾参商一看就知道不好，赶紧拉起翟天宝就要走——

  可惜摄影师比他更快。

  就在顾参商意识到不对时，他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主舞台的大屏幕上。

  顾参商跑不掉了，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听谷啸泉幸灾乐祸地故意问道：“哟，我怎么觉得这位幸运观众有点眼熟呢？”

  短暂的安静之后，现场的观众突然沸腾了！

  “顾参商！”他们兴奋地大声喊着。

  该来的躲不掉，顾参商也大方得很，主动走上舞台，先发制人：“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我就问了。《仙旅》刚有企划的时候我就提过要做配装计算器，你说没钱，我自掏腰包承担研发成本，怎么到现在还没上线？你是不是拿我钱买拼装模型去了？”

  台下笑得更大声了，纷纷拍手叫好，起哄让顾参商和谷啸泉打一架。

  唯独翟天宝莫名其妙，不知笑点在哪。

  这其实是玩家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谣言，说谷啸泉和顾参商关系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顾参商有钱没能力，只能在参天物华当撒币的冤大头；谷啸泉能力在线，但对《仙旅》不上心。两人矛盾重重，闹得最凶的时候，顾参商盛怒之下，把谷啸泉最钟爱的一件高达模型摔得稀碎。

  除了谷啸泉确实喜欢模玩，这谣言没一点是真的，但不知怎的传得有鼻子有眼。如今让顾参商当众说出来，一来足以证明不和传言纯属子虚乌有，二来配装计算器也确实是当下玩家呼声最高的附加功能。

  一举两得，明眼人不得不称赞顾参商情商之高，反应之快。

  谷啸泉也借机不着痕迹地抬了他一手：“那得问你啊，底层代码都是你写的，我哪看得懂？正好，做到哪了？来同步一下。”

  “已经通过B测，顺利的话，夏季活动结束就实装。”

  观众们立刻欢呼起来，高声叫道“顾总牛逼”。

  眼看顾参商要交还话筒，谷啸泉忽然叫住他：“别忙，我这留了个大的等着你呢：外界传言，参天物华自己做大，就开始打压同行，霸占赛道，《代号：狂想曲》的翻车，你也没少下黑手。来，回应一下吧。”

  现场隐约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哪怕是无心猜测，这个论调也够歹毒的，不但给参天物华立了个护食的形象，还把同行拉胯的账全部都算到他们头上。

  谷啸泉竟然把这么难应付的问题甩给顾参商？他想把人坑死吗？

  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等待着顾参商的答案。

  而总爱胡思乱想的翟天宝，这会反倒没有像平时一样，见他遇到难题，就忍不住提心吊胆。

  她反而笑了，因为她知道谷啸泉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问顾参商这个问题。

  只有顾参商能回答，也只有他亲口给出的答案，最有说服力。

  他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果然，短暂的思考后，顾参商平静地开口。

  “我不知道打压同行这个说法到底怎么来的，不过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实在高估我们的能力。参天的公关不行是出了名的，要是真能把同行都按死，玩家也不至于成天喷我们被偷家了。”

  现场的玩家不由会心一笑。可以在参天物华的社区夸奖所有游戏，除了《仙旅奇缘》，这都快成玩家们的地狱笑话了。

  “而且，恰恰相反，我们十分期待同赛道能够出现有竞争力的对手。如果这个赛道有且只有我们，那我们的感知力和嗅觉灵敏度必然退化，公司也会变得怠惰：反正做成什么样都有人玩，那何必再费心钻研新玩法？

  “其实参天物华当前面临的处境，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仙旅奇缘》被抬得太高了，所以我们不能有一点失误，不然一定会被唱衰。

  “但我们也只是一家新公司，成立到现在不到四年，不管是玩法，世界观设定，还是剧情，我们一定会犯错，也只有在犯错之后才知道该如何调整。”

  说到这，顾参商忽然突兀地笑了一下：“说这些又会被人解读成我在给参天叠甲，但我必须说出来，因为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做项目和做人一样，论迹不论心。与其抓着我的话做阅读理解，不如想想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所以，《狂想曲》的翻车与我无关，并且我还得感谢金桥互娱，他们的失败也是在给参天物华敲响警钟：这就是远离玩家、盲目扩张的下场。”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现场再度沸腾，不断有人鼓掌叫好，大声喊着“顾总威武霸气”。

  这其中也包含翟天宝。

  从来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样，她可以不用顾虑他人的眼光，大胆地表现她对顾参商的倾慕。

  而他的输出还在继续。

  “我们能够做出《仙旅奇缘》，固然因为努力，但也离不开行业的积累，才能实现这样的质变。所以我们希望从今往后，行业内能出现更多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说到这，他忽然与谷啸泉遥相对望。而后者也笑着冲他点头。

  于是，顾参商微笑着，说出一个足以引发业内地震的决定：“今年之内，参天物华会拨出一部分资金，专门用来支持独立游戏制作，欢迎有想法的同行，带着你们的创意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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