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旺也没想到老奶奶对鸡鸭的反应这么大，宝柱叔可能看出了张兴旺的困惑，靠过来轻笑着安慰道：

“没事，我们多干一会，明天把院墙砌好就没事了，老婶子这人好强了一辈子，白天送确实不像话，毕竟是荤腥，谁看了不眼馋。”

张兴旺还没来得及吐槽，老奶奶就从厨房探出头，声色俱厉的喊道：

“你这个糊涂虫也给我滚蛋！”

中午吃饭的时候家里还算正常，宝柱叔他们都谢绝了在家吃饭，一股脑的去了食堂，说是看看今天的伙食咋样。

食堂的伙食虽然不知道咋样，但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婆媳俩看着桌上的两个肉菜，眼角就跟地震了似的。

再也没说特殊情况啥的，苦着脸看白小雅的吃相，不自觉的对视一眼，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就跟明天家里要断顿似的。

老奶奶一边教儿媳鹅蛋的做法，一边恶狠狠的对老爷子安顿，让他吃完饭就去多砍点树枝回来，尽量把院墙上都栽满木桩，她下午还要腌咸鸭蛋，实在腾不出功夫…

老奶奶吃完饭后，边收拾边仔细想了想老伴的话，一下子又念头通达了，叫来王秀兰安顿着什么，整理麻袋的张兴旺隐约听到“让她吃”、“她这饭量别家不一定能养的起”之类的话，招呼着院里消食的白小雅就准备出发了。

老两口忙的又是翻晒葡萄又是腌鸭蛋的，连平常送别的仪式感都省了，看着一家四口走远，老奶奶拉拢着眼皮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老爷子说道：

“这孙子还是少回来的好，幸亏以后有孙媳妇管着，不然隔三差五的这么倒腾，早晚得把我吓个好歹，你说这孙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老爷子嗤笑一声，挑眉幽幽的回道：

“人总有活明白的时候，明天我再去祖坟看看，太出息了也不好，虽说都姓张，但自家亲戚还亲疏有别呢，毕竟人心隔肚皮，咱多少还得给他兜着点，晚上我在去找根娃子唠唠…”

看着老奶奶若有所思的样子，老爷子就招呼着老伴赶紧干活，边捣鼓木桩嘴里还边嘟囔着：

“以前想着世道不太平，又打仗又是饥荒后来咱还老年丧子，我还琢磨咱俩真是命硬，现在想想哪是命硬，就是她娘的劳碌命，在坚持着熬两年，咱俩怎么也得见到重孙在闭眼…”

路上经过老娘的诉说，张兴旺才知道二姑家的小孙女已经出生了俩月，就在他去东北不久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姐结婚的时候表哥两口子没来。

表嫂生完后老娘去探望过一次，据说小家伙生下来就很瘦小，看的让她心疼，只要想起来就能惦记一整天，她这次说什么也要跟过去在看看。

一路上还喜笑颜开的说这回小女儿有指望了，毕竟她们这回光鸡蛋就带了一篮子，有了这些鸡蛋，就能调好身体了。

王秀兰现在都忘不了，儿子同意把鸡蛋给二姑家带去时，婆婆又哭又笑的表情，就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似的，看来婆婆对外孙女也很上心，听说老爷子也给送过一趟。

到了二姑家后，是表嫂开的门，说是姑姑和两个老爷们还在地里出工，随后就招呼着邻居家的小丫头去地里叫人。

表嫂虽然一直在笑，但眼里的愁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面对老娘提来的鸡蛋，话唠又要强的表嫂愣是说不出推辞的话，带着哭腔说了句：

“我就厚脸皮收下了，唉…都是穷闹得。”

小侄女还在熟睡，表嫂调整了一下心情后和一家人说起了家常，对白小雅嘘寒问暖的说了一筐话，语速快的张兴旺都插不上嘴，听着俩女人不知不觉的聊到了自己，张兴旺果断的就去看小侄女了。

小家伙正在睡觉，张兴旺对此倒是没啥研究，除了瘦点也看不出来孩子哪里不正常，毕竟两个月的孩子应该多大他也不知道，只能看出来小侄女精神头不太好，睡得不太安稳。

等二姑他们回来后，家里就热闹起来。

二姑和老娘开始忙活着做饭，表嫂和白小雅在逗弄刚被吵醒的孩子，小丫头更是好奇的跟妹妹比划着手掌，诧异的问着她为什么没有头发，随后就跑出去看麻袋去了。

张兴旺和剩下的父子俩继续相顾无言，默默的和姑父和表哥在院里抽着烟，感受着熟悉的尴尬气氛，张兴旺只能开口问起了小侄女的事。

表哥挠着头和张兴旺聊着，说是媳妇生完孩子后奶水严重不足，大姐结婚时带回来的老母鸡和鸡蛋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指望村里的伙食，怕是闺女早就熬不住了。

二姑父这个木讷的汉子在一旁闷头抽着烟，说到带回来东西的时候才，抬头郑重感谢了张兴旺。

二姑父一张黝黑的脸蛋胀的通红，自责的说着自己没用，说完后望着满是茧子的手掌出神，半天才插嘴说道：

“兴旺，姑父不太会说话，你这也刚结婚，别总往我这跑，现在家家户户都一个样，你娶个媳妇不容易，别让人家为难。

比这还难得年景咱也遇到过，熬一熬明年就好了，你哥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二姑父说完就出工去了，顺便去报备一下，毕竟这么多人来村子，也没有介绍信还要在这过夜。

姑父的这番话张兴旺听明白了，但明显他有点双标，当时救济自己家的时候他没吱声，现在他家里遭难，又怕自己出手白小雅会闹腾，毕竟表嫂为这事整整闹腾了两天。

表哥好像怕张兴旺误会，连忙解释着虽然日子难，但是不会放弃闺女，要是真养不活，那也是她命不好。

还说爷俩从孩子出生那天开始，只要下工就去河里摸鱼，就为了给表嫂加营养下奶。

正巧赶上那几天下暴雨，爷俩为了摸鱼大半夜才回来，剩下的婆媳俩看着外面的大雨都快吓哭了，第二天死活不让俩人在出去，所幸俩人还摸了几条小鲫鱼，算是保住了小侄女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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