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妹和敬哥儿还昏迷着，人我让顾十绑起来看住了。”

  云芷柔只能僵硬的将今天的事儿说给顾逸轩听，“二弟院里...许多人都没了。晚月想要之前夜探侯府的那个人，还有...”

  顾逸轩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落在旁处，没有焦距。

  “你今天应付刘钦的那套说辞太好验证真假了，”顾逸轩接过话，“后院抓起来的人我已经让顾平去处置了，我再让顾平调八个人保护你，没事的，你做的都很好。”

  这话是真的，顾逸轩没想到她能做的这么好，明明睡梦里她怕的整夜都在哭。

  “还有这个，”云芷柔将一直握在手心里，已经重新染上体温的玉佩亮了出来，“林叔把这个给了我，让我交给南珍。”

  那道玉佩就像是一把利刃，将顾逸轩脸上淡然的面具割裂。

  顾逸轩一把抓过玉佩就往外走，“他怎么能把这个摘下来！”

  云芷柔先是一愣，紧接着面色大变，她怎么就能那么蠢，没听懂那个故事里的含义！

  林安说，中了蛊术的人身体样貌会维持盛年，直至身死的时候才会突然衰败下去，原来说的不仅仅是故事里的人，还有他自己！

  顾逸轩人高腿长又自幼习武，走起路来飞快，等云芷柔赶到的时候，林安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光彩。

  他似乎有遗愿未了，所以即使没了气息眼睛也不肯闭上。

  当时林安走之前最后那句话原来不是云芷柔幻听了，他是真的说了一句，“来不及”。

  顾逸轩死死握着林安身下的塌沿，手上青筋暴起，云芷柔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顾逸轩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云芷柔还没走近，顾逸轩就猛地站了起来，坐手里还紧握着那玉佩上的银链，他力气太大，银链陷入皮肉里，猩红的血顺着银链流到玉佩上，翠玉牌上染上妖异的红色，然后汇聚起来，滴落在地上。

  随着那血滴到地上的瞬间，顾逸轩经过云芷柔身边，漠然的像是没看到这个人一样。

  云芷柔伸手拉住他，声音暗哑，“南珍她...”

  “放心，我一定留着顾逸柏的命。”顾逸轩的声音有些飘，云芷柔却听出了话外的含义。

  留给顾南珍，血债血偿。

  云芷柔死死压抑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尽量让自己的手不发抖。

  “顾逸轩，那是你亲弟弟，是母亲十月怀胎的儿子。”

  云芷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只是本能想拦着顾逸轩，不想让他在情绪影响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顾逸轩深深的望了云芷柔一眼，那一眼简直让云芷柔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好半晌云芷柔才反应过来，顾逸轩走之前留了一句，“去看看母亲吧。”

  云芷柔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拢翠阁的，她感觉自己太狼狈了，顾逸轩那一眼好像将她心底所有的念头都看清了。

  那些恶劣的，自私的，只关乎云芷柔自己的念头。

  林嬷嬷似乎早就知道云芷柔会过来一样，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老太太等您多时了。”

  直到坐到老太太面前，对上她温和怜惜的目光，云芷柔才回过神来。

  “母亲,我...”

  “好孩子，我都知道。”老太太靠在床头，历经岁月不再细腻的手握住了云芷柔的。

  云芷柔不明白，老太太好像永远都是如此的包容，像是可以接收世间所有的苦难。

  “其实，林安走了也好，他过得太苦了。”老太太眼里有怀念，还有悲伤。

  在老太太平和的声音里，云芷柔终于补清了事情的原貌。

  其实不过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不过就是逃出来的圣女与侍从走散了，一个进了宫成了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身边的女官，一个被老侯爷捡到，成了军营里的小卒。

  后来拓跋悠嫇被赏给了老侯爷，说是随行女官，但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实际上就是送给老侯爷的女人，还是没有名分的那种。

  拓跋悠嫇受伤后失忆，但是林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曾经用命保护的圣女。

  于是林安祈求老侯爷不要碰拓跋悠嫇，老侯爷本想说那是太后派来的眼睛，后来不知怎么，只是叹了口气，私下里将人赏给了林安。

  林安和拓跋悠嫇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直到一次，林安酒醉，和拓跋悠嫇有了肌肤之亲。

  他醒了以后惶恐不安，对于他这种侍从来说，那是玷污圣女的大罪，哪怕拓跋悠嫇一再说她是自愿的，林安没办法过心里的那关。

  林安自请去前线，心神恍惚被敌军所擒，敌国的将领是之前林安亲手斩下头颅的大将的儿子，二话不说斩下了林安的右手。

  老侯爷去的时候，只来的及救下失了右手躺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林安，拓跋悠嫇被林安满身的血腥刺激到，或许是被林安体内躁动不安的命蛊刺激到，想起了封印多年的记忆。

  拓跋悠嫇用蛊术救了林安的命，并且给了老侯爷一张通往苗疆圣山的地图。以此为交换，换老侯爷护他二人性命。

  因为拓跋悠嫇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是老侯爷的女人，不然太后不会容她继续活着。

  再后来，顾南珍诞生，体弱多病，连哭声都很孱弱，老侯爷遍寻名医不得其法，最后，是林安提出了用圣山禁地的秘术。

  那法子阴毒的很，是曾经一个圣山的圣女为了留下子嗣想出来的法子，用孩子生父的血液养蛊，蛊出时，器皿亡，而种了此蛊的婴孩从此百病全消，百毒不侵。

  拓跋悠嫇无法在爱人的命和女儿的命中间做抉择，不肯答应，林安只好自己偷练秘术，谁知道他们忽略了一点，那个圣女找的是个从未种过命蛊普通男人。

  林安献祭了一身血肉练出来的蛊确实能将顾南珍的身体好转，可完全达不到救命的效果。

  可那是林安为了练蛊，身体里饲养了太多的蛊虫，他将蛊取出后，体内蛊虫无法压制，最后将会破体而亡。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南疆来的人找上了拓跋悠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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