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下饭，内心满是憋屈与愤怒。

  拿起了那瓶小茅台，我走在了深圳的街道上。

  一月的寒风很冷很冷，凉心彻骨。

  我二话不说，直接拿起那瓶小茅台，仰头便是一大口灌进嘴里。然而，这酒太过浓烈，我猝不及防被呛得咳嗽连连，嘴里的酒也全喷了出来，尽数洒在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我独自一人在路上徘徊着，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这样，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失去了方向感一般。

  我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斑马线。

  丫头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骗她说我在陪老总吃饭。

  ……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天桥，颤颤巍巍走了上去，站在了天桥，眺望着前方的灯红酒绿。

  我内心迟迟不能释怀，我不知道此时我该跟谁说话，也许就只有他才能开导我了。

  我打了儿子兄弟的电话，语气微弱地说：“儿子，我今天被人欺负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惹到了对方。我极力忍住了脾气，你说的，我们这群人不能让别人见了笑话……我都记得。”

  “可是……可是，我……破防了今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边是儿子兄弟的慰问，我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我紧紧地抓住天桥的栏杆，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凝视着远方，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阵寒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并没有让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此刻，城市的喧嚣声在耳边回荡，车辆和行人匆匆忙忙地穿梭而过，仿佛都与我无关。失落、困惑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在我心里面徘徊、游荡……我很不是滋味。

  “你知道吗？真不是我玻璃心或者承受能力差，哪有这样子明里暗里讥讽人的，老子他妈花几千块请他吃饭，就让他来骂我？我心里憋屈！真以为我听不出来？什么王八蛋啊！”我愤怒地捶打着天桥上的护栏，狠狠骂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就是看不起农村人，就是老子穷。穷才是原罪！老子想进步怎么了？有钱人的想进步就是有志气？穷鬼的想进步就是心太急？”

  我深深喝了一口茅台，这次生生咽下了滚烫的一大口。眼睛倒是有点生疼，逐渐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里似乎看到了那座天桥，那座虚无缥缈的天桥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电话那边没有马上传来儿子兄弟的声音了，顿了一会，那边回：“陈铭，我知道，你喝醉了。”

  “你不知道，儿子。如果可以，我想要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车有房，那该多好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现不了，生产力不足。可是他玛德的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移了呀，为什么我还看不到头！去你玛德。”我举起了酒瓶，对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大喊。

  “陈铭，你醉了！你现在在哪？”

  “在那座我们以前一起吹过牛逼的天桥。”

  我想起了以前读书那会的自己，在这座天桥上撑开了双臂眺望着眼前的拔地而起的高楼，幻想着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强者，有一天能够戴上王冠，追寻到了那所谓的梦想！

  但在此时，似乎这梦想跟泡汤了一样，见不到了……我的眼睛视线更加模糊。

  “儿子，你知道对面是怎么说的吗？满是讥讽和傲慢，他说酒局上的怪规矩就是农村人带来的。对……我都知道，我他妈除了会喝酒这件讨人欢喜的事，我什么都不会……你知道吗，我内心一股憋屈感。是！没错……你踏马的富人什么都会，老子就只会喝酒，就只会在后面卑躬屈膝地强颜欢笑，还到头来被说成农村人爱出人头地，爱拼命！”我抹着眼泪抽泣骂道。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富人的恶趣味就是玩老子是吧？”我眼泪摸着抹着，越抹越多，到最后都止不住了，不停地往下掉，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高楼幻影，脑子里像是乱成一锅粥，昏昏沉沉。

  “陈铭，你哭了，喝醉了。”儿子兄弟还是这句话，似乎有些冷淡。但我知道这只是他的情感不容易受到干扰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觉得有点累了，看向那高楼大厦越看越模糊，索性孤零零地蹲了下去，“儿子，你说一个人，他就算是看不起对吧，那至少说点客套话糊弄一下也行啊，老子心里至少舒服些……可他完全不遮掩的，就是一副就是你穷你活该的样子，还大度地劝我去讨老阿姨欢心，我活该绝后！”

  “我踏马是人，可就这么喜欢踩着老子，把快乐建立在老子痛苦之上？”我继续发泄叫骂着。

  ……

  我不知道我又骂了多久，最后起身，再看了看那眼前充满了疲惫感的高楼，忽然眼角看到了街道围墙上写着的某个标题：科技赋能，智慧生活。

  我内心又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我对着电话说：“儿子，你说这社会总喜欢赋能这赋能那的，你告诉我，赋能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天天在打组合拳，打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日日夜夜在引领新方向，引领到什么时候才到头？”

  儿子兄弟回答：“我不清楚。但陈铭，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很多都像你一样无力且挣扎着，如果可以，我想听听你再次说出那句话。”

  我的眼泪已经干了，手里的酒已经完了，而我的心迟迟平静不下来。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说，当初那一句话后面那半句还是你加的，我知道你格局比我大。”

  儿子兄弟宽慰我说：“我还是喜欢你当初在天桥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陈铭。给我个面子嘛。”

  我无力缓缓开口：“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车子也会有的……后面那半句当初你补上的，还是你说吧。”

  电话那边传来了儿子兄弟的话，“一个美好的中国也会有的。”

  ……

  我又叹了一口气，“儿子，我好多了，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多话。”

  儿子兄弟笑了笑道：“唉，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呀，认识了快十年了吧。话说你这一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积蓄过五十了。”我若无其事地说。

  电话那边传来愤怒的声音，“到底是谁该安慰谁呀，傻逼！”

  于是儿子兄弟果断挂了电话，留下了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我没想到少怒心静的儿子兄弟，此时居然也骂我。

  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乐呵乐呵给他转过去了五千块，他才罢休，继续和我的通话，“傻逼！我安慰一个比我过得还滋润的人是吧。陈铭啊陈铭！跟我玩脑筋是吧？”

  我继续笑着，调侃道：“诶，我可不敢跟你玩脑筋，你可是要成为书记的男人，谁敢跟你玩脑筋呀。不过，儿子，说实在话，你要是女儿身就好了，我肯定采用暴力跟你上床，最后将你囚禁在我身边，你再怎么机智多变，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到时候我们共事绝对能有一番大事业的。”

  儿子兄弟冷冷笑道：“呵呵……你想多了。”

  “没想多，我真觉得可惜了。对了，我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朋友了，我还打算过几年结婚呢。你看看，这次我比你快多了。”我哈哈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牛逼，你最牛逼！我挂了。”儿子毫不客气挂断了电话。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看逐渐好转的高楼，心情舒畅了，我想我该离开这天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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