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

  柳林和柳弥天相对而坐，父子二人的脸上都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味道。

  “爹，这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税官头脚刚到，后脚这野生妖族就来作乱，这野生妖族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这次竟然成群结队！打乱了城外部署不说，竟然还有屠戮百姓的可能！”

  “你说这等事情，咱家要是不管，那不就是妥妥的替罪羊吗？”

  柳林坐在那里已经喝了三盏茶，吐了半天的苦水，老爷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之中虽然凝重，但却还是带着笑容，一盏接着一盏的给自家儿子倒着茶水。

  看他也说的差不多了，老爷子这才开口说道。

  “行了，你小子，心中肯定有了法子，说出来咱爷俩聊聊，能帮上你什么？爹肯定出手帮你！”

  柳林点了点头，被自家老爷子看破小心思的尴尬丝毫都不存在，只是沉声开口说道。

  “这夜巡司的人基本上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之辈，这么多年和妖族搭伴，他们除了会往妖族嘴里送活人以外，就没有另外一样本事，指望着他们能够斩杀野生妖族，指望着他们能保境安民？”

  老爷子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柳林，“行了，别说了，咱们家还不都是夜巡司出身，说事就行，不用捧一个踩一个……”

  柳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这朝廷征税在即，整个内城全都是关门闭户，城卫军现在都在加强城防，毕竟他们要保卫内城的安全，指望着那些衙役征税，完全就是扯淡，至于这日巡司的人吗……”

  柳林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迟疑，但老爷子却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日巡司的人，韩县令也指望不上，因为那就不是他的人！他能翻翻手指把自家小儿子塞到夜巡司里当把总，也能翻翻手指让你一夜之间荣升千总，你看看这日巡司的千总什么时候变过？”

  柳林挠了挠脑袋，“爹，你说的那个是王千总吗？他有啥能耐？”

  柳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但是老爷子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你这兔崽子，真是不知道深浅，你拉拢那些金汁行的亡命徒，把整个行当都收入囊中，你真以为这事是人家争不过你？”

  “只不过是因为人家不想争罢了，而且你那个时候正在风头上，人家也不想碰你这股锋芒，想着就是如果你以后一直这么锋芒下去，那么就可以趁机交好于你，如果你有个马失前蹄，最先上来撕一块肉的就是那王千总！”

  柳林心中恍然，但还是开口问道，“那王千总就算再厉害，也算得上是县衙之内的编制，怎么可能韩县令都指挥不动他？”

  好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这刚开始的时候啊，日巡司的千总还不姓王，他姓韩啊！”

  “啥？”

  柳林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意外。

  老爷子抿了口茶水，微微点头说道，“对，就是你心中所想，那日巡司原本来说比你们夜巡司的油水要大得多，千总也正是那韩县令的大儿子！”

  “他叫韩千平，原本在这云罗县之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但就是因为他行事太过狠毒，把这县城之中的士绅富户全都给得罪了个遍，这群人没办法，就只能在外地招来强人……”

  说到这里，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些强人来了，没敢下杀手，毕竟也是县令家的大公子，所以就割了他的命根子……”

  “嘶……”

  柳林倒吸一口冷气，

  “把小兄弟给割下去了？那这不比砍了脑袋的仇还大吗？这韩县令如此心机深沉之人，还不得把幕后主使再加上那些强人全都抓起来砍了？”

  老爷子看了柳林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哪里都聪明，就是有些常识问题不明白，但在他看来也不能全怪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当时对这孩子已经完全失望，根本就没有教给他！

  “我说，你真当这事这么简单？”

  “你以为什么是士绅，家里有几亩地的乔老爷吗？”

  “爹告诉你，真正的士绅，这云罗县八成的税收都靠他们！手下家生子佃户无数！有近六成的人口依附于他们家的土地生存！”

  “没要了他的小命，已经是给那韩县令面子了！”

  柳林心中凛然，原来这个年月的世家豪强竟然如此之霸道！

  老爷子又白了他一眼。

  “这算个啥，你是没看到关陇那个地方的世家豪强，几十万百姓，全都得耕种他们家的土地，天下一乱，他们振臂高呼，几十万兵顷刻之间就能披甲上阵！”

  “平日里那些贫寒的人家，谁家的孩子有习武天赋，他们族中都会大力支持，给钱给药找名师教授，身体弱一些的聪明孩子，也会集中在一起开蒙，如此大恩，主家一旦有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拼命？”

  “再说了，他们都是亲戚，大多数都是一个姓氏，没听说过一起吃肉不一起打狼的！”

  柳林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世家豪强这几个字怎么写，这简直就是国中之国！

  “所以啊，这韩县令对县城之中的士绅富户低头了，把这日巡司千户的位置让给了他们，那王千户就是士绅推上来的！”

  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水，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后来那韩家大公子在这县城之中实在是待不下去，竟然入宫去伺候天家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那小子聪明，应该错不了……”

  此番话一出，柳林心中却忽然安定了下来，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爹您看我这个办法行不行，这云罗县之中来了税官，城外又来了成群结队的野生妖族，城卫军无暇顾及征税的事情！”

  夜巡司的人久疏战阵，日巡司的人又不归那韩县令管，你说这个时候如果咱家出面组建个民团，一边管着征税的事情，一边管着城外保境安民的事情，你说这事能不能成……”

  老爷子有些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那些野生妖族的数量不过如此，你手底下的那几个侍女就能出成白平坦，实在不行再加上你，再加上你那媳妇，虽然不至于全都打杀了，但是赶出咱们云罗县的地界总行吧？”

  一听到老爹这话，柳林则是露出了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容。

  “爹，你怎么还明知故问呢？都赶出去了对咱家还有啥好处？”

  柳林看着自家老爹露出笑容，又紧接着开口说道。

  “这夜巡司的人也可以吸纳，毕竟都是地头蛇，但是也一定要弄一些敢打敢拼的进来，否则的话，咱们云罗县离青州不远，如果战火一旦波及，那咱家就连一点自保的能耐都没有……”

  老爷子点了点头。

  “二郎，你说这话倒是对，但是组建之后又能怎样呢？这功法不是吹口气就能练成的，一群乌合之众，再多也是人家的刀下鬼口中肉！”

  柳林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可不对，爹，你是不是忘了，我刚从药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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