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有生现在经常来这个小码头晃，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吃刘先生一碗馄饨。

  吃馄饨也不是目的，他就是觉得刘先生和他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都是神仙，老想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

  他甚至盯上了孩子们，想把孩子们都收到斧头帮里去，却被霍去病给无情地拒绝了。跟着他，免不了要让孩子们当他的杀人工具。可在霍去病几人的眼睛里，孩子们打听打听消息还成，杀人，还是尽量不要。他们是华国的未来和希望，等到解放了，还是要让新中国的主人，可不能当斧头帮的工具。

  别人不知道，霍去病可知道，那一天，可不远了。

  不过唐有生也就提了这么一嘴，也有点想讨好霍去病的意思。要说真的多想用孩子们，也没有。他可不缺人手。而且在霍去病给他出了几个主意后，他的地盘在急剧地扩张之中。连夜上海，也刚刚被他盘了下来。那套斧法，可是立了大功。

  这么说吧，现在上海城，没有提起斧头帮，不害怕的。

  他想把那一百根小黄鱼还回来，可是霍去病却不肯收，说等他彻底宽裕了再说。

  不过，他这几天几乎是天天来，是因为，他发现青帮的二当家的，现在也老是在这小饭铺里坐着。还老是给刘先生送东西。可比他殷勤多了。

  他都要幽怨了。刘先生，我知道您有本事，可是斧头帮，还不够您用的吗？非要再招惹青帮做什么？青帮的人，可没有他这么的热心为国，最是阴险，遇到事就是墙头草，您可要千万小心别被他们给害了！！

  于是，谭掌柜和楚天雄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想尽了办法，连见都见不到一面的斧头帮大当家的和青帮实际上的掌权人二当家的，就天天窝在他们的小饭铺里每天用眼神在那里火光四射地干仗，可一旦霍去病出来就立马变身化为狗腿，恨不得给霍去病跪上擦鞋。深刻地理会到了领导说的，让霍去病自由发挥，比让他听自己这些人的领导，能发挥的作用更大的含义。

  就连小毛和小七，现在也跟着他，学得神神秘秘的。说话做事也学了个十成十。不过他们倒觉得，学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坏处。把刘先生的本事学上个一两成，就够两个小的用了。

  等谭掌柜能下地走动时，已经快到了端午。

  小毛和小七天天领着一大帮大小孩儿们穿梭在上海市的大街小巷里。这两个月他们都跟着小毛认了不少字，报纸也都能看个七七八八了，吆喝起卖报来就一个个喊出来个花儿来了。就连擦鞋的小孩儿们一个个头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说起话来也可人意儿的很，让来擦鞋的都忍不住多给一毛两毛当小费。

  黑道上近来可不太太平。斧头帮不知道怎么的又起来了，现在和青帮居然斗了个快旗鼓相当。哪怕青帮现在有日本人在后面做靠山，也没有什么用。两帮动不动就火并。没办法，道上的事，本来就不是有靠山就行的，靠的是胆量和义气。这些，斧头帮可从来都不缺。

  不过奇怪的是，据两帮的人来说，他们每次火并，彼此的伤亡都不是太大。不过老大们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反正老大让怎么干，自己就怎么干呗。

  端午前一天的黄昏，夜上海旁边的巷子里，突然扎了一个馄饨摊子。还摆了五六张桌子。

  霍去病带着小毛，戴着围裙，站在摊子后面忙乎着。

  菜肉大馄饨，一个足有杏子大，一碗八个，三毛钱，加一毛钱可以加上一个蛋，要是还吃不饱，还可以往里面加些面，做成馄饨面，盛出来就有一大海碗，连黄包车夫也能吃饱。

  要是不愿意吃馄饨，老板还有用小黄鱼精心煮的鱼汤，可以煮上一碗黄鱼面，就是价钱贵了些，一碗黄鱼面加上两条小黄鱼，就要八毛钱。面也是用的银丝面，味道确实好，鲜得掉眉毛。贵也值了。要是再奢侈些，就要一碗黄鱼面，里面再下四个馄饨，一个蛋，一块钱，那就是难得的享受了。

  不过前半夜吃的人并不多。到底还是贵的，现在一个人一个月也就能挣上四十多块钱，过日子的人哪里舍得花这个钱，三毛钱买面，五分钱买些青菜，回家煮成青菜面，都够七八口人一起吃晚饭了。

  不过他开这个摊子，本来也就不是为了挣钱，没人来也不急，还有心思逗小毛，嫌他扎马步的姿势不标准。挨了几个白眼也不恼，跟几个斧头帮来吃馄饨的帮众在那里嘿嘿直笑。

  摊子开的头一晚，就被夜上海的舞女们给盯上了。

  没办法，他们除了陪舞，还要陪酒，喝得越多，挣得越多。喝得胃里难受的时候，能吃上一碗热馄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何况老板还那么帅。看多了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老板们，看看美男洗洗眼睛，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们在跳舞的间隙，跑出来吃上一碗馄饨，然后再急匆匆的回去，虽然花了几毛钱，可是心里却觉得满足了不少。

  就是有些贵。再想吃，就开始哄着老板们出钱了。

  老板们出钱，就不在乎钱了，要的都是一块钱的顶配黄鱼馄饨面。

  唐有生过来巡场子，就看到十点多的夜上海，几乎有一半的桌子上的人都一人端了一碗黄鱼面，在那里嗦得不亦乐乎，桌上的酒都没人动了，还有几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儿不停地从外面往里端  黄鱼面，不由得摇头哑然失笑。回头问旁边的手下：

  “先生馄饨摊开张，你们去送花篮了吗？”

  “送了，可是先生把我们骂了一顿。说我们太张扬了，让我们又拿回来了。刚才还让小孩儿给送了一篮子蛋黄肉粽来，说让你也尝尝，我们还没敢动呢，就等您来。不过我从粽子边上挤了些米粒出来尝了尝，味道可好得很。”

  唐有生无奈地打了手下一巴掌：“想吃就吃呗，还从边上挤米出来，亏你想得出来。还不赶紧拿过来，顺便去先生摊子上给我端一碗面来，我也没吃晚饭呢。”

  手下却站着不动：“粽子就有，黄鱼面早就没了。不信你去看看，先生一天就煮那么一罐子鸡汤和煨上那么一点子鱼，早就卖没了。现在他们吃的，也就是普通的馄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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