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掌柜无奈，也不理两个小兔崽子，径自进了厨房，一边用手拈刚炸出来的肉丸子吃，一边对霍去病吐槽：“你就惯着他们吧，你看看这不到一个月，你就把他们喂得皮光水滑的，这要是让日本人看到了，不是给大家招灾嘛。”

  霍去病盯着他伸到丸子盆里的手好几眼，他才讪讪地收回了手，找了个盘子盛了半盘子丸子吃。

  霍去病看他知机，也就不再计较：“没事，大不了过了年，让他们每天干活时弄点土在脸上抹一抹，也就不显了。中午就吃点炸货和馒头就算了啊，我们到晚上再好好吃团年饭。”

  谭掌柜无奈，站着把丸子吃完，又吃了几块排骨几块鸡块，还有几块鱼，一个大馒头，就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里给他扒葱剥蒜，还跟他小声说些根据地里的趣事。

  两人正说得热闹，霍去病想拿肉方过来下锅炸，却发现两个臭小子还没有把肉盆端进来，而且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霍去病两手使劲一起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喊了一声：“坏了！”就跑了出去，果然那两个小家伙把肉骨头啃完还不足，正在那里一人抱着一块肉方子在那啃。

  霍去病恨铁不成钢地一人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我是缺了你们吃还是缺了你们喝了，屋里丸子什么的有的是，你们非要吃这大肥肉？也不怕积食？扣肉还吃不吃？”

  他把肉盆从小毛怀里夺过来一看，抹好酱油的肉方子原来有八块，一块一斤重，现在只剩下四块了。

  也就是说，两个臭小子一人吃了两大块肥猪肉！

  怎么不齁死你们！！

  他一边吆喝谭掌柜出来给两个臭小子找山楂丸，一边点着他们的额头数落着。

  两个小的也不生气，小毛还憨憨地冲他说：“刘哥，没事，这样吃肉真的太解馋了。前年过年时在部队，我们首长就说，要是能啃上一大块肥猪肉就好了，你看，我今年就啃到了，太香了。死都值了。”小伙子说着，眼睛里亮晶晶的。

  霍去病气得狠拍了他脑袋一下，“死什么死，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等回头胜利了，我买上两头猪，大锅炖了，让你请你战友吃，吃够，行不行？”

  小毛拼命地冲他点头，还伸袖子使劲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小七也红了眼眶。

  谭掌柜本来拿着两丸山楂丸正要出来，一听小毛这么说，忍不住也想起来了自己的同志。唉，也不知道同志们今天能不能吃上个白馍，吃上一碗大米饭。

  霍去病看气氛太凝重了，连忙打断了大家的离愁别绪，让谭掌柜看着两个小的把山楂丸吃了，又打了一大碗酸辣鸡蛋汤让两个小的喝了，还不放心，让他们绕着院子跑了三十圈才罢休。

  这么一折腾，也都下午三点了。霍去病索性直接炒起了菜，提早开了饭。

  这桌菜就丰盛得很了。完全不像是这个时候的上海该有的。

  凉拌马兰头，酱牛肉，卤猪头肉和下水，老式熏鱼，油炸花生米，糖醋藕带，炸货拼盘，蒜香排骨，清汤鱼丸，清蒸黄鱼，梅干菜蒸扣肉，炖整鸡，炒的上海青，香干炒肉丝，青椒炒的护心肉，蒜黄炒鸡蛋，小香芹炒肉丝，水晶笋做的腌笃鲜，另外还有一锅酸汤水饺，一锅鲜肉汤圆。

  他另外拿了一坛状元红出来，在热水里烫了，准备和谭掌柜一起喝上几杯。

  两个小的哪里见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看得眼睛都不眨。

  四人一起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一起大吃起来。

  四人吃得都不少，不过到最后，还是剩下了不少。

  不过剩下也没事，反正明天是要吃剩菜的。

  小七和小毛都吃得食物抵到了嗓子眼儿，霍去病还说，要不是他们今天吃了那么多肥肉，他本来准备给他们做个大肘子的，那大块肉方子做成腐乳肉也好吃。可惜啊可惜。

  不过他让两个小的今天好好睡，等过了初一，剩下的猪肉一部分要晒成腊肉，一部分灌成腊肠，到时候他教会两人就不管了。也该干点活儿，省得两人只会憨吃憨喝，也该学点本事了。还和谭掌柜一人给了两个小的一个红包当压岁钱。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传来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小七和小毛拿了红包就屁股有些坐不住了，谭掌柜和霍去病无奈地看着两个，让他们出去买鞭炮玩去，不过千万要小心别让特务盯上了。

  两个人看着两个小的出去了，慢慢喝着黄酒，聊着天。

  谭掌柜早就看出来霍去病面上没什么，可是眉头总是蹙着，又听他说过两回自己的媳妇儿，还以为他媳妇儿出了什么事，就趁着黄酒盖了脸，小心翼翼地劝他向前看：

  “刘老弟，我也不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在这乱世，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哪怕你功夫再高，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咱们总要向前看，你的家人也希望你能过得好，是不是？国家不好，个人再有能力也是枉然。你这么高的本事，能为国家做的事多了。也能给家人报仇。年后，你有什么打算？不是赶你，你功夫这么好，不该埋没在这里。”

  霍去病仰头喝了一大盅酒：

  “掌柜的，我心里有数。你不用为我操心。等过了年，我准备做些大事。不过到时候，估计还要让你帮帮忙。你要有什么事需要我的，也尽管开口。”

  谭掌柜有些担心，正要问他准备干什么，却听到门被敲响了，两短一长。

  自己人？！！

  可他也没接到通知说今天还有同志来啊？

  他对霍去病使了个眼色，霍去病就轻轻纵身上了房梁，他才去开门。可门外，一双含笑的眉眼让他瞬间心情开朗了起来：

  “这大过年的，先生还来送茶吗？不知道是春茶还是秋茶？”

  “掌柜的说笑了，这会儿的春茶还能喝吗，自然是秋茶，上好的福建铁观音。”

  门内门外的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谭掌柜笑着请来人进屋，又在门边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人跟着，自己也关门进了屋。

  可他回头一看，霍去病正和来人面对面站着，颤抖着声音问来人：“先生可是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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