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艰难地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说出来，眼泪却悄悄地从眼角两边滑落了下来。

  他是谁？他不过是一楼游魂，亲人和家都找不到了，一身的功夫也没有了，又到了这乱世之中，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看他这副模样，谭老板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先生，现在世道实在艰难，你先在这里休养几天，也想办法自谋生路去吧。我们都是中国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可我这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茶社，还要养活我们三口子人，实在是吃饭都难，不是不想留您，实在是没办法。”

  说着，他就起身出去了，还吩咐小七把那碗凉了的粥倒回锅里去，再盛一碗热的过来。

  霍去病也不生气，无亲无故的，又是这种特殊时期，人家救自己已经冒着天大的风险了，又怎么能挑剔。

  小七一边给他端了碗热粥来，重新喂给他喝，一边嘟囔：“这暹罗米可真难吃，一熬粥就全成浆糊了，一点味道都没有。放的时候又久了，一股子霉味。先生你将就将就，多吃几口吧。你看你这些天瘦了好多。对了先生，你以前是戏班子的吗？”

  霍去病现在脸上的肌肉还有些僵硬，想笑一下的，可是连嘴角都扯动不了，缓慢地回答道：“戏班子？算是吧，我算是武生。  有的吃已经很好了。”

  小七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问，喂他喝了半碗浆糊，看他摇头不喝了，就收拾了碗筷扭身出去了。

  虽然现在霍去病全身上下也只有嘴巴，眼睛和两三根手指能动，可是比起前几天，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不过就像刚才的小伙计说的，这粥真的很难吃。吃起来还不如浆糊。

  要是能吃上一碗灵灵煮的面，该有多好呀。

  霍去病完全不明白现在的上海是什么样的现实情况。

  现在的上海，租界刚刚被日本人全部占领。连香港都被攻占了。

  前两年，虽然被日本人占领，可是租界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由于上海在金融界的特殊地位，租界内聚集了大量的生意人和投机客，可能比日本进入上海前还要繁荣一些。

  可是现在租界已经沦陷了。连各国使馆能撤的都撤了。租界内的那些有钱老板能跑的都跑了，可那些原来有着一份体面工作的现在很多都落了个无家可归，生活无着，整个上海物价疯涨。这暹罗米还是谭掌柜半年前屯下来的，现在已经买都买不到。茶庄现在只有些去年的陈茶，点心也做不了，连做点心的大师傅都被谭掌柜给辞掉了。现在来客人，也只能喝上几口陈茶了。

  就是这么难吃的米，谭掌柜也只舍得一天带着两个小伙计喝上一顿粥。昨天蒸了米饭还是为了招待来接头的香港来的同志才舍得，结果同志看着小七和小毛瘦巴巴的样子，也没舍得吃，只浅浅吃了几口，剩下的昨天晚上煮了一顿粥，今天早上煮了一顿也就没了。

  不过霍去病这一醒，身体恢复得就快了起来。等到下午，右手就能动了。虽然还不太灵活。

  他发现自己手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神识沉浸入了后院，还试图想整个人都进去，可是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倒是发现能从后院取东西出来吃。

  这也行啊，他饿得透透的了，感觉现在给头猪他也能吃进去。

  但是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地图，小七和那位谭掌柜他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能不能信任，就只从空间的别墅里取了两个乡巴佬鸡蛋出来，在后院里拆了包装，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立刻塞进了嘴里，还注意着在咽下去之前嘴巴一丝缝都没漏出来，省得散了味道出来。

  吃了两个蛋后，他顺了顺有点噎着的喉咙，又从后院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下去，然后又把瓶子扔回了后院，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不过他还是饿，在后院里翻了半天，又往嘴里塞了两个朱果，顿时觉得一阵暖流遍布了全身，身体的僵硬都好了不少。

  可惜现在后院种的东西都是一片狼藉，被毁得差不多了，朱果也只剩下了这两个。

  他一边拿着空间里拿出来的碘酒擦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一边想，还是要快点好起来，才能赶紧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朱果虽然少，效果倒是很明显，第二天早上小七来时，霍去病已经能下地了。

  小七把手中的杂粮粥放在桌上，笑着恭喜了他，还把他来时穿的那套戏服拿了过来，让他看有没有什么丢的。

  霍去病看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撕破的地方也被补了起来。笑了笑，问小七要了一把剪刀，把衣服上的青玉纽扣给拆了下来，腰带上的一大块白玉也给拆了下来，递给小七，问他能不能把这东西都拿去换成大洋，好买些米粮回来大家一起吃，他也能好的快些。剩下的就送给他们，当是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了。

  小七给他洗衣服时倒没注意这些，听他这么一说，又跑着去把谭掌柜给请了过来。

  谭掌柜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说换钱倒是能换，可是米粮，真的是拿钱都买不到。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太值钱。换不了几个子儿。

  霍去病笑着对他说，让他只管换，自己也好了许多，等晚上自己悄悄出去找找以前熟悉的黑市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回来。

  谭掌柜还有些不愿意，怕他万一出事连累了自己，霍去病今天打坐了一会儿，内力回来了些，笑着伸手在床头上一戳，竟然戳出来一个洞。

  谭掌柜这才笑了，原来这位是江湖人士，看来本事还不小，估计自保是没问题的，就攥着那几枚青玉纽扣出了门，没带那块白玉，说是先出去问问行情，要是合适了再卖那块白玉不迟。

  他低估了这几个玉纽扣的价值，没一会儿，就带了二十块大洋回来了，都交给了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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