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公交车行驶时所发出的轻轻的轰隆声。

  半个多小时后，公交车到达了第十区的公交站。柳光荣、柒奈以及A59依次下车，车里的其他人和之前一样，他都没有下车，应该是要去下一个地方。

  柳光荣、柒奈和A59依次下车，她拉着两个人快步走的远一些，然后站在原地，她想看看这次的公交车是不是会爆炸。

  并没有。公交车缓缓起步，继续朝前开了过去，可是会开向哪里呢？第十区之外又会是哪里呢？如果这辆公交车能把这里的人都拉到原来的生活空间该有多好啊。

  A59说道：“你要去哪里？”

  “我回地下室的小旅馆。”柳光荣回答，虽然-319狭小，阴暗，肮脏，但是毕竟大姐让她免费住，还供吃。这对她而言最好不过了。

  “那我先回家了，你要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A59说道。

  “你等等。”柳光荣叫住A59.

  A59：“怎么了？”

  柒奈转身也要走，但是却被柳光荣一把拉住，“你也等等。”

  柒奈斜睨着眼睛看着柳光荣，“你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聚集到一起，我们聊聊。”柳光荣笑着说道，但她笑的得很表面。

  “我们？”A59问道。

  “没错，是我们，正好你们兜里有钱，而且我看你们平时也没啥消费的地方，带我去吃点好的，顺便表达一下你们对我的感谢。”柳光荣干啥啥不行，整事儿第一名。

  “感谢？感谢什么？”柒奈问道。

  “感谢我用我智慧的小脑瓜创造了你们啊。”柳光荣说着就拉着俩人来到了蓝色星球热饮店，柳光荣站在门口，问道，“你俩对这里熟悉吗？”

  A59摇了摇头。柒奈回答说没来过。

  柳光荣率先进入到房间里，房间内的物联网自动识别客户，并在适当的位置展开了一套三人台桌椅，柳光荣落座后，在全息菜单上划了几下，选了一份鳗鱼饭，一块炭烤牛排，还有一碗罗宋汤。“呐，付一下款。”柳光荣指了指全息菜单，对俩人说道。

  柒奈看了一眼A59，然后拿出通讯，扣在了支付码上。

  服务机器人滑着他那可爱的小步伐朝着俩人缓缓走了过来，摆上来一副餐具。

  “苏和在吗？”柳光荣对着服务机器人说道。

  “主人最近都不在。”

  “那谁主厨啊。”

  “全自动化制作，不需要主厨。”服务机器人的电子音一颤一颤的，还蛮有喜感的。

  “全自动化还卖那么贵，可真黑。”柳光荣一直都以为这家店是苏和自己当主厨，因为是纯人工制作，所以卖的贵了些。看来是她想多了，苏和只是单纯地黑心。

  柳光荣看了一眼柒奈，说道：“你掌握的传送科技是谁教给你的？应该和你的重组者是一个人吧。”

  柒奈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着柳光荣，没有说话。

  “你和宏伟机械的联系应该比较密切吧。因为你最后一次出现，被拆解的地方就是宏伟机械。”

  柒奈不发一言。

  柳光荣眼神扫过俩人，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吗？”

  蓝色星球热饮店的生意不太好，除了柳光荣，好像都没什么人来。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老式钟表滴滴答答，调和着三个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既然都不说话，那就让我来说。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而且你们的关系很好。”柳光荣说完这句话后，观察了一下俩人的表情，但是俩人的表情依旧。柳光荣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她在期待什么，他们是仿真人，怎么可能细节到会通过微表情来反映情绪呢。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陈冬梅和王国庆出事之前，你们两个是同一批被运到宏伟机械修理厂准备检修的仿真人。而且你们是在同一个时间被操作的，之前我问A59谁给她操作的时候，我明确地看到她调取出来的信息，她所调出来的视觉影像中出现了王国庆，王国庆的操作台上就是A70.你们两个之间，也就隔了两三个操作台。”

  柳光荣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哈市以何教授为首，接二连三死了一些人，当时所有的信息指向都是你——A70——仿真人杀人。但是上次咱俩在第十区的烂尾楼那儿的地下室偶遇到的时候，你说你只杀了陈冬梅。可以确定的是你没有说谎。

  陈冬梅死的时候，她的太阳穴中插入了一根钢筋，陈冬梅的私家车上不可能有这种危险玩意儿，但是和她相撞的那辆大货车上这种东西倒是不少，所以陈冬梅出车祸确实是意外，但她当时有可能不会死，导致她彻底死透的原因就是她太阳穴里的钢筋，那么钢筋是怎么插进去的......”

  柳光荣看着A70，想让他自己说，但是A70仍然面无表情，柳光荣只好继续说下去：“车祸的瞬间，你意识到危险，所以瞬间开启了传送模式，离开了事故区，等两车相撞之后，陈冬梅应该伤的很重，但不至于死透。这时候你走到了陈冬梅面前，陈冬梅为了活命，她呻吟着向你求救，她希望你能帮她。可你非但没有帮她，反而从大货车那里捡起一根钢筋。

  陈冬梅意识到你要做什么，她害怕了，她害怕到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她甚至向你求饶，可是你还是作势把手里的那根钢筋插进了她的太阳穴里。于是陈冬梅的死状就定格在了她惊恐的瞬间。

  我说的没错吧，A70。”

  柒奈的瞳孔微缩，柳光荣知道，这是更新重组后的他愤怒的表现。这个愤怒不是人类意义上的愤怒，而是他的指令设计，让他一直致力于隐藏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后的系统反应。

  这件事情一直都被埋藏在他最深层次的电子神经元中，但是今天却被柳光荣曝光在了场面上。

  深层次的系统指令被挖了出来，这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在他的系统概念里，这件事只能是那几个人知道，旁人是不应该知道的。如果旁人知道了，就说明他隐藏信息的这一指令出现了故障，这是他“不行”的表现。也就是他把事情搞砸了，他受不了自己把事情搞砸，那么对他来讲唯一挽救的方法就是处理掉知道真相的人——也就是解决了柳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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