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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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恙想过方期会来验证她所说的一面之词,只是没想到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就在蒲韦带着他母亲蒲刘氏登门的前一刻,他就带着他的大哥戈町州的府尹方宇、同他的长女方诺曼、以及方诺曼的婆母杨老夫人蔡氏,一起来了三心庐,说是一别经年,甚是想念,前来一叙。
他们回来也有一岁有余,这个旧来得可真是时候。
对此,虞恙只是冷哼一声,躲在小屋里墨迹了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
正堂内,虞清和荀芫禾正坐在高堂,方宇同方期坐在左方,蔡夫人和方诺曼坐在了右方,说是要叙旧的方宇、蔡夫人同虞清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但话里的内容却是一些无关轻重的陈年往事,整个场面不咸不淡的维持着。
虞恙进来时,就见荀芫禾没什么表情地静坐在那,看似在认真听几人的话,实则已经神思飘远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方期和方诺曼也正襟危坐,默默的听着在座的几位年长的长辈说话,没有插话的份。方期敛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方诺曼却是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所以她是第一时间发现虞恙来了的人。
见着她,挺直的腰背松了一分,抬起手摇摇,笑得灿烂,同虞恙口谕了两下,是在说:虞妹妹来了啊~
虞恙礼貌的回她一笑,从右侧的椅背后堂,慢慢的踱步到荀芫禾的身后站定,低下头,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抬起食指轻轻地在她的背上画圈,想要借这样的方法将荀芫禾飘远的心声拉回来,也提醒她该打起精神来了。
她悄无声息的到来,却能在走到荀芫禾身后站定的一步一印间感受到场内有几道视线,在似有似无的打量她,她能看到其中最明目张胆的就是方期前首的中年男子,虽然在同蔡夫人说着话,那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睥睨眼神就那么轻飘飘地扫到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不落一茬,像是在品鉴什么。
那样的眼神,落在虞恙的余光里,虽然觉得冒犯,但也得出了一个信息,对她有好处的消息。所以她打算今日就当个摆件就行了,其余的还是交给她可靠的父母吧。
果然,在荀芫禾轻微一抖,回神过来,借住抬手喝茶的动作掩盖她开小差的事和虞恙同她传递消息的瞬息间,本来还在说这前尘往事的方宇突然将话头转向了虞恙,问:“这就是小侄女?”
他这一问话,瞬间就将堂内人的视线聚焦到了虞恙的身上。
虞恙被这么多的视线聚焦,有片刻的怔愣,有些羞涩地侧过了身子。
虞清笑笑,哄着虞恙上前来:“来,青雀,见过戈町州的父母官,你方伯伯。”
虞恙没有立马上前,虞清便含着笑向众人歉意的解释:“见笑了,青雀就像我给她取的小名,有些羞涩怕生。”
“令媛这是内秀,虞兄你说得太过了。”方宇说着看向了方诺曼:“我就喜欢这样乖巧的女君,不像我家的诺曼太跳脱热情了,一天天的耳朵都受不了。”
“那我以后多找父亲,好让父亲受得了。”
被众人看着,迎着自己父亲的抱怨,方诺曼挺直身体,笑得大方,说得顽皮。
“你啊~”方宇伸手隔空点点,似乎有些无可奈何,“都嫁人了,也不知道收敛点!”
这话说出口,蔡媛拍拍椅子的扶手,让方诺曼过来,亲昵的抓着她的手,笑着对方宇道:“宇大哥,你受不了,我可喜欢得紧,收敛什么?”
“是是是!你们婆媳关系好,我不说了。”
瞧着两人一伙儿的姿态,方宇也不和她们争辩,连忙转移话题:“虞兄,令媛我也看了,今日来的目的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当着蔡媛的面,我想问她的婚事可定下了?”
“方兄的意思?”虞清问。
“你我两家知根知底,如今你也回了戈町,虞家女君的品行我也是极为认可的,就想着为自家子侄娶一房贤妻,不知虞兄可愿?”方宇说
“不知是哪位郎君?”虞清看着方宇身后的方期,在方宇说这话的时候,缓缓抬起了头。
“方家孙辈方珏,虽然差了点辈分,但同令媛的年龄正好合宜,且一闹一静,两相互补也不失为一对契玉。虞兄以为呢?”
方宇笑着说完,在场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蔡媛抬眸同方诺曼看了一眼,似在询问,不是说让她来助虞恙同方期的婚事吗?怎么突然变了人选?你们商量好的还是?——
蔡媛瞥着方诺曼略显僵硬的笑脸,方期黑沉沉的看着方宇的目光以及冷下来的脸,便知这不是他们的本意,而是被方宇插了一道了。
蔡媛不由微微一叹,这一插其实是在她猜想中的,以方宇对方蔡两家婚约的重视,在方诺曼给她带来方宇同意今儿来虞家为方期问亲的消息时,她的心里最先涌上的就是不可置信,但在刚才之前,她配合着,在方宇的一言一语间都意味是她多想了。
现在看来是没有多想,方宇还是以大局为重、以利为主的,并没有如外面传出的那般沉溺女色、宠幸偏听。
如此一来,以她对方宇的了解,方期是怎么都不会如愿的了。
想着,蔡媛看向方期的目光里带上了不赞同,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方宇只是提了一嘴,虞清还没有开口,事情如何走向都是未知,切记不要自乱阵脚。
蔡媛隐含的担忧提醒,方期如何不知?
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瞻前顾后了。
他看得真切,方宇虽是笑得亲和,但看向虞清的目光里满是涌动的威慑、恐吓与逼迫。
方宇这是不管虞恙有没有婚事,都要虞清认下一门亲,断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是他先走的一步善棋,方宇与虞清算得上是少年同窗,对他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知晓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做妾的。他一开始这话就是说说,用来胁迫方期的,只是没想到方期真的执拗至此,他不得以作出了这样的一个选项,也算是全了两家的体面。
虞清是被罢官,但一生清名功名,对方家还是利大于弊的,让他的女儿嫁给他方家子侄做正房,也不算亏本。
但前提是,虞清这个人能识时务。
不然,这步善棋,他不介意变一变!
方宇这般狠厉的想法虞清、方期自然都能看出来,但依着两人的性子,是如不了方宇的愿的。
几厢静默,虞清冷凝着脸,动了动唇,就要开口,便被方期率先开了口:“大哥糊涂了,记岔了,此次前来为的是我。”
方期站起身,对着虞清行了一礼,一连用了两个委婉的否定,是要把方宇刚才所说的口误落实,完全不理会方宇在听到他的话后黑沉的脸色,继续道:“春始踏春,小君偶见虞女君,便一见倾心,所以期间对虞女君多有示好,直至秋岁浴河节同游相伴,我与虞女君也算是定下了情缘,所以小君才情意澎湃的想与虞女君喜结良缘、缘定终身。小君唐突,请先生成全!”
说完,方期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看向虞恙的目光灼灼。
这般话,这一跪,这眼神,真像一个有情人为了另外一个有情人据理力争,为两人的幸福未来不顾一切的抗争。
荀芫禾瞧着这般的情深意切,不犹迟疑的看向虞恙,得了虞恙一个轻微的摇头,才开口询问,声音里面带着明晃晃的指责、质问:“方家郎君,你是说我儿与你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可有信物?”
方期思索了一会儿,问:“不知一盏虾戏三层滚灯可算?”
“这如何算得!”荀芫禾提高了声音,对于这个答案明显是不认可的。
“如何算不得?”方期抬眸睁着深邃的双眸看向虞恙,目光紧迫,“灯谜‘碧海魂应断,红楼信自稀’,这两句出自李远的《咏雁》:‘早晚辞沙漠,南来处处飞。关山多雨雪,风水损毛衣。碧海魂应断,红楼信自稀。不知矰缴外,留得几行归。’ 虞女君猜出了谜底,还将它赠与了我,如何不算!?还是说,虞女君是戏耍与我?!”
方期红着眼眶,声嘶厉问,看得虞清、荀芫禾、蔡媛都面色一沉,方期这样的反问,是要将虞女君的声名至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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