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祁昇,活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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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高高挂起,苏惑三人还没回来,只差人来告诉祁怃,让他明日再去扶摇园寻他们,今夜很冷,保重身子。
祁怃轻飘飘的把小斐递过来的桃花酥扔在桌子上,目送着惶恐的小斐离去,冷冷的盯着桌子上的糕点,默不作声。
由于这个客栈被苏惑包下了,温离进来还是走的窗,乖巧的把门窗都如那日般关好,就安静的坐在祁怃旁边看他冷脸。
他不着痕迹的略了一眼油纸包着的糕点,粉色的描边桃型印在之上,墨色的字体在纸上透着,小小的楷书撰写着:祁怃,你最爱的桃花酥。
一看就是萧贺安的字迹。
如果温离的眼神可以化为实质的话,这包桃花酥已经被他大卸八块并且扔到河里喂鱼了。
祁怃沉着脸照旧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就抿着嘴盯着温离,似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温离冷静斯文的喝着茶,深秋的冷气已然带了丝冰寒,他还没到天轩城,是收到了江梦的信鸽火速脱离队伍趁夜赶来的,跑死了一匹马呢。
热茶驱散了体表的寒气,透过氤氲的热气,温离看到,祁怃还在沉默的盯着他,他悠悠的放下茶杯,垂下眸子扮可怜:"不是我干的。"
他自然听说了天轩城中江会的投毒案件,哪怕事情封锁的很快,但还是被暗探们传了出去,不过这次,还真的不是他,他忙着一些别的事情,还没顾到这边,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了才到天轩城。
祁怃努努嘴,心情不好的趴在桌子上,露出瘦削的脊背和有些些见骨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些颓然,显然是心烦了。
"怎么了?"温离控制住自己想要上手抚摸的念头,温声问道。
"我寻了我的旧友帮我打支簪子,约好明日出城去取玉的,但是如今全城戒严了。"祁怃怏怏的说。
温离敏锐的提取到了最不关键的信息,旧友,簪子,暗色掩藏在眼底,手指摩挲着袖袍,声音带了些凉意:"什么样的旧友?"
"嗯?"祁怃奇怪的睨他一眼,又怏怏的趴下,嗓音翁翁的:"幼时旧友,我想跟我师娘打根簪子呢。"
"师娘?你什么时候有了师娘?"温离情绪有了起伏,带着诧异问道。
祁怃下巴枕着袖子,云锦的柔软触感与下巴相贴,带来些许的凉意,他瞧了一眼温离,就把视线挪到桃花酥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引我去岑山干嘛?"
还没等温离说不知道,祁怃又一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一只手支起脸颊,揶揄的看着温离:"哦~你想要我手里捏碎了的那个妖蚕吧。"
温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冷淡的眸子里满是宠溺:"祁怃。"
"嗯哼,嗯哼,那妖蚕你们拿到也没用,那早就是个死物了。"
"你还没告诉我,师娘是怎么回事。"温离自动省略了"你"这个字,师娘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也带着别样的意味。
"祁老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岑山主,顾翎之。"祁怃斜睨着看温离, 一脸"你不要再装了"的表情。
"岑山主,不是男的……"那个疑问的字堵在喉咙里,温离这次是实打实的震惊了,他猜测那人是祁氿的兄弟或者挚友,没想过是……爱人啊。
那句话不上不下的哽咽在喉管里,温离愣住了,薄唇微微抿起,藏在袖袍里的手掌紧紧攥着,男性……爱人。
祁怃慵懒的一只手撑桌靠着,烛火打在脖颈上看得到攒动的喉结,簇簇长睫在眼睑下撒下一片阴影,一眨一眨的扑闪着,他盯着温离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故意的往前迎了迎,面对着面,他玩味的眼神打量在温离脸上:"怎么?没见过断袖啊?嗯?"
属于祁怃那股特有的冷冽味道飞进鼻腔,鼻尖萦绕着那股令人上瘾的味道,温离自觉经脉暴涨喷涌,身上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占有他!
眼里是他绽放的笑脸,勾人的眼角让他哪怕沉浸多年的温润气质都遮挡不住,祁怃生的极好看,他是知晓的,一出门就是万人空巷,人潮汹涌。
望着跟祁昇那张七分像的脸,温离逃避似的挪开视线,向下移,却触到那显眼的锁骨,凸起的骨头明显的横在胸膛上方,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许的胸骨。
蓦的,氤睨的暧昧消散了,温离狠狠的盯着祁怃瘦到见骨的身体,看到他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衣服,嗓音沉着:"他们不给你吃饭吗?"
祁怃嘴角垮了下来,扫兴一般的阖上眼,眼中的情绪无人可知,他坐了回去,敷衍的摆手:"没有啊,我吃不惯这里的菜,三十两一盘笋片炒肉,我有负罪感。"
"祁怃,别逼我去见苏惑!"温离少有的在祁怃面前摆出这一副威严架势,沉沉的气压铺天盖地的汹涌而下。
祁怃皱了下眉,有些不解:"你什么时候跟他熟了?"
温离冷笑着,狭长的眸子里寒冰碎现:"你师傅被通缉那天,你喝的酩酊大醉,趴在地上,我还清醒,这小子来找你,看到你这样子,以为你被我欺负了,踢剑就要打我,被我打退了,扶着你回去了。"
"啊?"祁怃一脸囧的样子,眉头歪歪的低落,这么丢人的场面就被苏小七看到了???!
救命!
那日不知道谁查到了祁老头事迹,美其名曰惩恶扬善,要诛杀通缉他,天知道,祁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都塌了,眼前都是昏暗的。
那一幕幕,一画画,一句句在他眼前浮现,祁老头的眉眼,祁老头的调笑,祁老头的严肃和悲伤。
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被赤裸裸的展现在祁昇面前——血洗泗阳宗,轰轰烈烈的黑衣恶鬼血洗泗阳宗大案,至今找不到凶手,突然一天就在祁昇面前被揭露。
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祁老头呢?为什么是那个教给他万千大道理,一身好本来的小老头呢?他明明最不喜欢穿黑衣了。
"没有,你问他也没用,我吃不惯而已。"祁怃又趴下了,明显不想多说。
温离冷哼一声,静静凝望着他:"我差人替你寻一块墨玉,我今晚住这里。"
"你这么大的人家,你没钱住客栈了?跟我住一起!"祁怃眼睛都要凸出来了,愤愤的指着温离,仿佛在说他大逆不道。
"这家都被苏惑包了,你想让他再提剑砍我一次,然后昭告天下我是雾幽宗宗主啊?"阴森森的语气带着一声更比一声高的音调,狠狠的砸在祁怃脸上。
半晌,在他幽幽的注视下,祁怃生无可恋的说:"床铺怎么睡得下我们二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惑给你定的豪华套房。"重重的尾音敲定了这件事,祁怃再一次感觉天塌了。
二人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少年时喝酒打架谈天说地直接睡在大地的怀抱里,现在是真正的在一个床铺下睡着,温离面色如常的躺下,祁怃犹犹豫豫的睡在外面。
清浅和沉重的呼吸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二人都有些睡不着,温离心绪杂乱,胸口堵着口浊气,上不去下不来,眉眼都染上了郁色。
祁怃肠胃绞痛着,就在入睡前温离看着他吃下了几块桃花酥,就这热茶,二人把这袋桃花酥吃完了。
浑身血液仿佛沸腾般,随之而来的是毛孔冒出的冷汗浸出,一层又一层,瑟瑟发抖,生生战栗,黑暗中祁怃睁开了眼睛,猛的冲向他早已准备好的坛子呕吐。
温离的眼睛在暗色中也晶亮的,汹涌的痛楚随着夜色和生生呕吐蔓延到了他全身上下,他几乎颤抖着走向祁怃,可能有半辈子那么长,温离的手触碰到祁怃的脊背,一模入骨。
他没说话,祁怃也没有。
晶莹的泪滴悄无声息的没入中衣,温离虚虚的环抱住了祁怃,声音脆弱又悲凉:"祁昇,活着好吗,别再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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