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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是顶顶有用之人


"怎么弄得?怎么又裂开了?"萧贺安动作轻柔细心,漆黑的眸子紧盯着祁怃的伤口,一眨不眨。

  "唔,被你们的友好交流吵醒了,下床去看,晕了一瞬正好怼矮柜上了。"祁怃面不改色心不跳,暗戳戳的提起方才的事。

  萧贺安久久抿唇不语,等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昂首撞上了祁怃似笑非笑的眼神,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和心慌才涌上心头。

  耳根发烫,想笑笑却只是干巴巴的提起嘴角,簇簇长睫不安的颤栗着,只得狠狠的咬着下唇。

  祁怃眼含赞赏的摆了摆包扎好的左手,他全程看着萧贺安包扎,没想到他的手法技术却是毫不出错,干净利落,他颇为温和的笑了:"包的不错!"

  还没等萧贺安开始显摆自己的技术,祁怃又一句话说了出来:"说吧,为什么打架?"

  小狗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浑身漂亮柔顺的毛发似乎也蒙了尘,他闷闷的不说话,用沉默表示抗议。

  "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了,那我去问沐堂主吧,他总会告诉我。"说着就要起身。

  萧贺安立即有所动作,扯住他的手,可怜巴巴的眨眼睛,难为情在眸中潋滟,唇齿间小幅度的溢出来:"我说……"

  祁怃背对着萧贺安狡黠的偷笑,又在转身过后恢复一副‘好,你说吧,我听着’的表情。

  萧贺安:"……"

  他把祁怃拉到床上躺下,不容拒绝给他盖好被子,长叹一口气才说:"那几个庸医说你前几日脉象时日无多,沐景琅先是把他们打发走,然后冷嘲热讽的说我天真,说我家里只教了一些四书五经类的典籍,说我是……大少爷。"

  其实当时的恼怒,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嘲讽的语气,还有一大部分是——恼羞成怒。是的,这一月有余所谓的闯荡江湖,萧贺安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天真无上。

  着事简单视刻片面,因着自己偌大的善心,致使祁怃跟着自己冒险受伤,靠着兄长跟祁怃自己才能逃脱魔手,透过真相略过内里看这个世界,就连他的吙阁都是表哥温离着手建立筑办的,他的三个堂主,也是温离给他消息由他去寻的,即使自己是这个堂主,大半部分时间其实是府俞在打理,温离身为副阁主也市场去,他倒是不常去的,他更喜欢更吙阁的一把刀,在他暗病发作的时候斩杀恶人。

  怎么会如此呢,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的呢。自小学的四书五经伦理道德,琴棋书画,弓箭刀医都有涉猎,一柄东升耍得漂亮利落,这不是对的吗?

  想象中的仗马走天涯,饮茶喝酒谈风生,并没有出现,从初入江湖被困,寻药除病解心腹大患之后,萧贺安真的感觉自己是自作聪明,每日每月每年都是一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武功高强的模样,其实他只是有点小聪明,其实他只适合做把出鞘的刀。

  沐景琅那副嘲笑的嘴脸,萧贺安竟从其中看到了怜悯,一个什么都学什么都会但其实并无特长的首富少主,一个毫无用处只会撒钱的大少爷,他是对的。

  世人听到萧家大少爷——萧贺安,想到的只有富可敌国,再无其他。

  "四书五经要学,伦理道德要懂,这有什么,你才二十岁,为何不能天真?"祁怃温润和煦的声音响起,犹如平地惊雷,爆火通天。

  萧贺安怔愣的,薄唇喃喃着,眼神恍散着。

  耳边又想起祁怃清雅的声色:"生而为人,皆在自渡,人生在世称意或不称意,皆看是有自醒,这世上有公子也有乞儿,有官员也有商户,有将军也有书生,你在这世上有一万种活法,为何你会觉得自己无用呢?你有才华,有武学,有家室,四艺四德兼备,为何会觉得自己无用呢?"

  萧贺安嘴唇张合着,却说不出话来,他好像身处无间地狱,阴暗爬行的恶魔们扯住他的手脚把他往更深点深渊里拉,他是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首富少主,其实暗地里剑身噙满鲜血,杀人如麻,还会发疯,眼中只有杀虐,哪怕他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人家恶魔,也是人。

  杀人放火的大反派都是智商超群诡计多端的,萧贺安却只能当刀,只能杀人。

  如今,他以萧贺安之身孑然闯荡江湖,遇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个知己就是祁怃,聪慧绝顶,足智多谋,百事通往生师,唯一就是不会武功,他反问自己,你为何无用?

  为何无用,他看不透本质但他听劝,着不深案情但他会验尸,参不进博弈但他武学尚高,再不济,他还会撒金子。

  祁怃似是轻叹了一口气,又不真切:"贺安,天真良善无错,无脑善良才是错的,我知你,想成为一代翘楚萧大侠,而不是首富之子萧少爷,无论做什么,找到自己的价值,体现价值,无论是什么,你都是最有用之人,你会验尸,你懂隐藏,你明事理,你有良心,你是顶顶有用的人啊,萧大侠……"

  怦然星光在脑中乍现,自从神经修复好之后,萧贺安只感觉脑子越来越迷糊了,顶顶有用之人,他喃喃道:"我……真的是,顶顶……有……用吗"

  祁怃望着这位首富之子,人杰翘楚,别人眼中艳羡的公子,脸上露出迷茫无措慌乱怀疑自我的神色,心下埋怨温离是怎么教的他,让他这样怀疑自己,其中还夹杂着几丝心疼,可他并未察觉。

  "自然,你是顶顶有用之人!"

  萧贺安一开始不敢看祁怃的眼睛,如今剖析自己,敞开心扉,他睁开半阖的双眸看向祁怃,看向他镶满了信任和认同的漂亮凤眸中,自此一发不可自拔。

  好不容易遣送走给他谈天说地的萧贺安,劝说好让他回自己房间休息,放弃在自己房间打地铺的想法,祁怃只感觉哄孩子真累,只不过,这温离还真是不会养孩子,给一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养成这自卑的样子。

  哎,死温离。

  休息片刻,在他估摸着旁边屋子的萧贺安药效发挥之后,他才慢悠悠的披上萧贺安给他备的白裘,去临院找沐景琅。

  没错,祁怃料到今天的交心会让萧贺安久久无法入睡,他提前在怕他肩膀认可他给他信念的时候——在他耳后撒了点迷药粉,他知晓他好几日没好好睡觉了,大喜大怒之下更是无法安然入梦,只好用点手段了。

  悠哉悠哉的往左边走着,萧贺安跟祁怃住在同一个院子方便他照顾他,沐景琅则是住在临院,他每天往返在祁怃这里跟前院的暗洞里,也是好几日未曾休息了。

  刚刚入夜,浅墨色的穹顶蒙着一层薄雾,点点繁星还没冒出头来,已经入秋了,花草叶木还是翠绿芳香的,凉风一起,祁怃打个颤栗,拢进了大裘。

  沐景琅屋内的烛光已经熄了,祁怃微微挑眉,淡定的站在门前,礼貌的轻轻叩门三声。

  没人应声,祁怃又叩门三声,还是无人应答,可能睡了吧祁怃想着,嘴里嘟囔着:"睡这么早……",然后毫不留情的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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