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但是，转折的让云汀兰他们一愣，没问题干嘛取消赵建设的资格，这可是能改变他命运的大事。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总得有个说法才行，可不能糊里糊涂的拿走？

  谭大姐也不像是走后门的人，到底因为什么？

  奕安皱鼻子，“谭奶奶，那赵建设救人不是该表彰吗？你反而剥夺他上大学的资格，这是什么道理？你真要这么做，以后谁还会救人？”

  看看，她就担心这样。

  谭大姐眉头皱的更紧，“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他是团.员，救人是分内事，怎么能以此索要好处？还是雷锋精神学习不到位，我得给学校提提意见，学生的思想觉悟也不能放松。”

  奕安：“……”他好气呦！哪有这样的！

  几人对视，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实在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个。

  她也不是针对谁，纯粹是道德标准太高，对她自己也一样，严于律己到苛刻的地步。

  你说，你能拿她怎么办？

  徐建民就说，“这名额是团里奖励给他的，不是他提的要求，目的呢，是鼓励大家都向赵建设同志学习。老大姐，你要真因为这样的理由，取消赵建设资格，我第一个不同意，这会让那些见义勇为的人寒心。”

  谭大姐情绪激动的起身，“你就不担心开个坏头，以后大家做好事，都揣着一副功利心，思想也跟着变质了？你看看……”

  她掏出三封信，“今天一天，我这就收到三封表扬信，这封夸赞李燕知青拾金不昧，这封是刘猛知青背受伤老人回家，最后一封是外队的人表扬常云博灭火救人。

  你不觉得这些表扬信都很蹊跷吗？时机也这么微妙，明显是冲着团里的大学名额，动机不纯，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万事有利有弊，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宋今寒就劝道，“谭主任，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只要结果是好的，有些事不必太较真。”

  这怎么就是较真了！

  谭大姐当即不乐意了，“你这思想觉悟也有待提高，回头大会上，咱们得好好开展一番批评和自我批评。”

  得，给自己喜提思想教育课。

  “见义勇为是好事，可不该求回报，你们这样做，是在腐蚀大家的思想。”她指着三封信，“看看，不正之风已经冒头了。”

  她又看向徐建民，“老徐呀，当年要不是那些舍身赴死的前辈，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哪来如今的生活！

  你怎么也助长这种思想？大家要是都抱着功利心去做事，以后没有好处，是不是就不去见义勇为，不去帮助他人了？那世道得变成什么样？”

  云汀兰很后悔，真的，你说自己欠欠的给团里请来这么一尊大佛干嘛！还不能说她错了，人家只是道德标准太高。

  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位还非得拉着大家一起奉献，这就让人很难言了。

  对谭大姐，大家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但讲真的，想着向她看齐的人，真没几个。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七情六欲，也就必然会有私心，大小的区别而已。

  达到圣人标准……

  她真心做不到。

  但云汀兰也不能直接怼，她就说，“谭大姐……”

  徐建民轻咳一声，他喊大姐，这丫头也喊大姐，乱辈分了啊。

  行行行，云汀兰从善如流的改口：“谭主任，凡事都有两面性，你再反过来想一想，若真因为这个原因取消了赵建设的大学名额，大家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觉得大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相信赵建设同志在下水救人前，想得一定是如何救人，而不是借着这机会去得到大学名额。

  当时情况有多危险，我想我这个医生最有发言权，他全身冻伤严重，伤到筋脉和膝关节，以后无法再干重体力活。双手十指红肿，无法动弹，是否有其他后遗症，还得看他的恢复情况。

  我说句不谦虚的话，如果不是我，赵建设的命，能不能救回来，都是两说。

  您说，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救人者不仅得冒着生死救人，还得搭上前途……

  谭主任，您扪心自问，还会有人下水救人吗？”

  蝼蚁尚且偷生，明哲保身有错吗？

  谭大姐手一抖，“见死不救，那是他们觉悟低……”

  冥顽不灵呀！云汀兰继续追问，“觉悟低不低的，咱们暂且不谈，您直回答我，原本可能下水救人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些顾虑迟疑退却？”

  谭大姐沉默不言，良久才道：“我一定会去救人的。”

  “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可见您心里也清楚，大家一定会迟疑，也许就是这一犹豫，人救不回来了。”云汀兰就摊手：“瞧，您自己都明白，大家做不到无欲无求。所以呀，您要求所有人都和您处于同一个思想高度，太过苛求，也不太现实。”

  谭大姐不说话了，但脸上的表情很不好，却又不得不承认，云汀兰说的是事实。

  云汀兰趁热打铁，“您没错，但您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一下子超拔到大部分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更把您自己的行事准则强加到大家头上，以此来要求大家，只会让大家本能的望而却步。

  本来能救或者想救的人，会不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不见心不烦’，对求救的人视而不见？我觉得一定会。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谭大姐的手，抖的更厉害，嗓音有点哑：“那也不能助长……不良风气……”

  这算什么不良风气，真按您说的办，那才寒了人心。到底是老前辈，不能让她下不来台。

  云汀兰便又换个说法，“行吧，咱们先假设您的担忧，真的存在。那么您是希望看到，大家为了各种好处，争着抢着做好人好事呢？还是一见有危险，为了自保就各种找理由退缩？”

  谭大姐沉默，她都不乐意看到，她就不信，人心能变得那么坏？他们那一代人，哪个存过私心，都把DANG和国.家的利益，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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