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苏晴。”

  “苏晴小朋友，我叫柳宁。”柳宁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害怕我会附你的身之类的，所以不会轻易告诉「鬼魂」你的名字呢。”

  十六岁的苏晴看着眼前被荆棘缠绕的女人，内心并没有觉得害怕，可她还是不想上前。

  苏晴知道自己只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几分钟、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几天后，她总能回到现实中，“你不是「鬼魂」，我也不在乎我会不会被附身。”

  “你是小女巫？”柳宁歪着头看着苏晴，尽量尝试用轻松的语气打开两人之间的话题。

  “……”苏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给自己起这种称呼，但她并不喜欢这些「身份」，“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短暂地做一会儿朋友吗？”

  “……”苏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柳宁的面前坐了下来。

  苏晴呆呆地望着柳宁，荆棘的尖刺早就刺进了她的皮肤，血液从伤口中渗出使她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但柳宁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即使看起来有些勉强。

  “苏晴，摩洛哥的沙漠……很美。”柳宁低下头叹息道，两行泪从她的眼尾落下。

  苏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没见过沙漠，也想象不到摩洛哥是什么样的。苏晴只是呆着脸看着眼前的女生，她不能理解柳宁是因为被荆棘刺痛而哭泣，还是因为内心的难过而哭泣。

  “我的父亲……”柳宁说着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从国外带回来的吊坠里有很邪的东西。”苏晴从口袋里掏出了柳宁父亲给自己的吊坠，它被一层层的红布包裹着，外面用铁丝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铜钱。

  柳宁被荆棘紧紧绑住不能上前，否则她肯定会把这些红布都撕烂。但她还是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那你能感受到他所说的「很邪的东西」吗？”

  苏晴抬眼看了一下柳宁，接着低头拧开了缠绕在外的铁丝，一串串铜钱滑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打开红布，一颗宝蓝色的吊坠映入苏晴的眼帘。她先是一怔，因为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东西，透过这颗小石头一般的吊坠，苏晴一瞬间像是看到了茫茫大海。

  苏晴先是用铁丝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出一道伤口，又用鲜血抚摸了一下这颗宝蓝色的吊坠。

  片刻过后，在两人的周围没有任何身影出现，苏晴抬眼看向柳宁，“没有你父亲所说的「很邪的东西」。”

  “当然了，它是不会骗我的。”柳宁双眼含着笑，本该陷入痛苦的她脸上竟泛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一只人鱼送给我的哦，它说下次见面时只要我带着这颗吊坠，它就一定能认出是我。”

  “为什么？”苏晴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看到别人的笑容。按照以前的经历，柳宁现在应该正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求自己救救或是杀了他们，“它为什么不记得你的脸，而是记得这颗吊坠，它要失忆了吗？”

  “哈哈哈…，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美人鱼？我可是在沙漠里带回来的这颗吊坠，沙漠里怎么会有鱼？更何况还是美人鱼？”柳宁突然大笑起来，但苏晴从她的笑容中看不到刚才的幸福了，更多的是苦笑，“这种故事情节连五岁小朋友都不感兴趣吧。”

  “我相信。”

  “……”柳宁的双眼黯淡了下来，却又飘过了一抹喜悦的光芒，“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信？”

  柳宁刚开始还以为苏晴只是因为自己是将死之人，所以才说这种惹人开心的话来逗自己笑。

  但苏晴这张呆木的脸显得格外认真，她真的在听自己说的「胡言乱语」，而且不会说出「你是疯了吧」这种话。

  “其实我也相信。”柳宁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姑娘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可是我就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了，这颗吊坠就送给你吧。带着它去看大海和人鱼，完成我们两个的小愿望。”

  “如果我救下你，我们就能一起去了。”苏晴将吊坠紧攥在手里。

  “可是苏晴小朋友做不到吧，我说的对吗？”

  “……”苏晴垂下头不再说话，柳宁说的没错，自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救下这些人，她从没在这些人的身体里看到其他的鬼魂，在这里只有被束缚住的身体本人的灵魂。

  “因为你看起来很麻木，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已经接受了「做不到」。”柳宁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苏晴，“你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吧，那就痛苦地反抗吧，总比痛苦地麻木要好。”

  苏晴垂着头思索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朝柳宁的方向走去，她开始徒手撕扯布满尖刺的荆条。尖刺划破了苏晴的手掌，让她感受到了痛，但苏晴从痛中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存在」。

  “你在干嘛？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宁见苏晴这副模样，以为她只理解到了话语的表面意思，“快点停下！你不……”

  柳宁话音未落，便被苏晴紧紧抱住，她不敢再晃动自己的身体，毕竟尖刺也已经扎进了苏晴的皮肤里。

  “你这是要干嘛？”柳宁的声音发着抖，从苏晴急促的呼吸来看，她此时正在自己的肩头抽泣。

  “像你说的那样。”苏晴松开环抱着柳宁的手臂，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柳宁，“痛苦地反抗。”

  柳宁看着满身鲜血的苏晴心头不禁一紧，她真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吗？还是说她只有这一条路供她选择？

  柳宁在最后关头很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明明自己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却竟如此轻易地教导别人该怎样选择人生，这样做只会毁了这个人的一生。

  “对不起……”柳宁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她冲着苏晴挤出了最后一个微笑，就这样垂下了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苏晴知道柳宁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她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苏晴睁开双眼，躺在自己身前的是柳宁的尸体。

  柳宁的父亲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焦急地踱步，站在另一边的，则是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他面色严肃，因为他还从未见过苏晴带着满身鲜血回来的样子。

  “柳叔叔，这是您的东西。”苏晴双手递上，是一堆红布和铁丝串起的铜钱。”

  “你、你把那玩意儿打开了？这怎么能打开啊！这下我们都要被你害死！”

  “不打开就驱不了邪，下面就是最后一步了，只需要您老人家一点血就可以。”苏晴指了指柳宁父亲腰间别着的小刀。

  柳宁的父亲斜眼打量了一下苏晴父亲的神情，仿佛在问这件事靠不靠谱，但苏晴的父亲并没有接这茬。

  “行，你就弄吧，必须把这事儿给我办妥了啊我告诉你。”柳宁的父亲说着用小刀在自己的手掌中轻划了一道口子。

  “您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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