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脸上的伤全都好了，那生肌膏不知是什么做的，涂在脸上冰冰凉，旧皮褪去，新皮再生，竟使得肌肤宛如鸡蛋一般光滑美润，连善铃这个不重外貌的都心生艳羡，问顾岚讨了一瓶。

  这种蜕变，让顾岚也没想到。伤好后，顾岚心焦，便去找秦素素，谁知一路上竟然有无数双眼睛望向她，弄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凌夜白自剑冢出来便闭门不出，宗门内事务一概不管不问，他原是丹阳子座下弟子，丹阳子陨落后，便跟着万剑英继续修行。

  万剑英待他不错，但凌夜白深知自己不是万剑英嫡系弟子，到底隔着一层，自知以后在宗门内也不会有什么前途，唯一不过是勤勉修炼罢了，因此对自己越发严苛。

  再加上顾岚拒绝了自己，一颗情窦初开的少男心就这样碎了个八瓣，更加无心旁人，潜心修行。

  这一日修炼完毕，总算出门，就见门厅聚集了许多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戳着天衍宗一行弟子，面露恨色。

  凌夜白不知原因，正待凑近细听，又见顾岚款步走过。

  多日不见，没想到她竟然还留在玄天剑宗。

  凌夜白凝目细看，见她消瘦不少，身子却更显婀娜，她原是瓜子脸，现下显得下巴更尖一些，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眸子却越发熠熠生辉，望之令人艳羡渴慕……

  也许……他太过自傲，终于失去这样一位女子。

  凌夜白目光在阴暗处缱绻。

  顾岚哪里知道这些，见众人停下交谈都看向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正待转头另走他路，不料被人叫住。

  “顾师妹，借一步说话。”

  叫住顾岚的是祝文博。

  许久未见，祝文博仍是那个沉稳的形象，只是眉宇间染上了忧愁，消弥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变得更加老练。

  顾岚本不想理睬，但见祝文博眼神恳切，似有千言万语，又想到他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便沉默着点点头。

  两人走向一处僻静场所。

  凌夜白不觉跟了上去。

  祝文博看着阳光下璀璨的少女，心里是五味杂陈。

  初见时她像个可恶的商人，敲诈勒索师弟师妹们，不过说实话，烤兔子确实美味，当时他便觉得此人虽然爱财，却实在好手艺。

  后来他掉入蛇穴，与她并肩作战，虽然修为弱于他，但她智勇双全，并不畏惧，巧用爆破符炸伤巨蛇带自己出洞……那时她满脸尘土，如一只小花猫一般，笑嘻嘻的样子让人很想亲近。

  那时他的心就有一角已经塌缩，留给她一寸天地。

  及至后来他们一起到永乐镇，他也见识到她的胆大心细，待人真诚可爱，是个很可靠的伙伴。

  再后来又到神印宗秘境内，遇到天魔孤启，她又以身涉险，换取大家安全，最终被天魔孤启掳走，但幸好她福大命大，并未受到多大伤害，反而遇到毒霸前辈，得到剑术指引，只能说幸运儿头上总是福星高照，让人望尘莫及。

  最后到了宗门大比，祝文博却慢慢察觉，顾岚的修为实在进步神速，与凌夜白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修行比她早，一直卡着境界，见她却日日精进，竟然起了嫉妒之心。

  这时，他才发现，他喜欢的是那个一直处于下风却仍如野草般坚韧不拔的顾岚，但若是她逐渐逼近自己，甚至隐约超过自己的时候，作为男性的自大自傲又让他变得小心眼起来。

  爱且嫉妒着，像个虫子啃噬他的心。

  他想，也许不见就能减少这样的痛苦，于是便避而不见，却又忍不住想知道，于是就像个老鼠一般，在暗处偷偷关注。

  祝文博讨厌这样的自己，更是无脸见到清风霁月一般的顾岚。

  可如今他不得不面对顾岚，如果不与她说说话，这辈子恐怕……

  “不知道祝师兄想说什么？”

  顾岚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半个字不吐，不知心中想什么，她急于见到秦素素，探知枯木大师的意思，不想在此多做停留，因此显得不耐。

  祝文博正凝神沉思，被顾岚的话拉回现实。

  见她还称呼自己祝师兄，心中一阵温暖，“没想到你还肯叫我师兄，我原以为……”

  是了，她怎么会是那样爱憎不分明的人？

  他怕顾岚因为灵瑶是掌门的事迁怒自己，却不想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以为什么？”顾岚见他又不说话，心急追问。

  祝文博朗朗一笑，“是我小心眼，我原以为灵瑶和掌门之事，让你记恨天衍宗，连带我也记恨上，不料顾师妹的确是个大度之人。”

  顾岚头一扭，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大度，要说生气自然是生气的，甚至一点也不想见到天衍宗的人。

  只是一路行来，祝文博留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人要爱憎分明。

  冤有头，债有主。

  谁做错的事谁担责。

  “我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老实说我真的非常生气，你知道吗？与灵瑶结契的魔主挑断我师弟手筋脚筋，吸干师弟内丹，坏了师弟识海，虽留有灵台未损，可要补识海内丹有多困难，这你是知道的，天上地下哪门哪派有这个实力？若是修补不回来师弟一辈子就是个废人！”

  祝文博脸色一黯，是啊，这些他也听说过。

  他们感情深厚，如何不生气？

  “我带灵瑶向你赔不是。”说着祝文博就要行礼，顾岚一把拦住。

  “不必了，冤有头，债有主。灵瑶已经被我杀了，伤害我师弟至此我绝不可能留她活路。”

  顾岚眼神中仍有火光，祝文博知道这火光不是冲他来的。

  凌夜白在暗处听完一惊，灵瑶竟然被顾岚杀了？

  当日被剑冢踹出来后，他便没什么留恋，架剑光迅速飞走了，竟然不知还有这事。

  “你做的不错！”祝文博神色严肃，“与魔族结契就是背叛整个修仙界，就算你不为民除害，整个修仙界也绝不姑息，她是死得其所。”

  顾岚抿抿唇不说话，人也死了，她不想多做评价。

  “可我还是想向你赔罪。”说着祝文博屈膝就要跪下，顾岚吓了一跳，忙将他拉起来。

  大喝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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