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几个小时后，许恩就被拦停在了半路。

冷空气像是有了热度，抚慰她身上的凉气。

大约是想难受，堵在胸腔的气息膨胀，与难明的情绪冲突，搅得心肺难安。

眼前是狼狈且颓废的叶鸣舟，许久不曾整理的仪容，找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样。

几步之隔，咫尺天涯。

无形天堑横在无限趋近却永无靠近可能的两颗心间。

有谁在流泪，即使初冬的风并无寒意，拂身而过依旧是刺骨凛凛。

“许……”恩……

叶鸣舟声音很轻，轻到一个名字困在舌尖，送不出口腔。甚至迈出的脚步，在前行的过程中，走一步撤半步。

他怕，他的莽撞吓跑她，他的邋遢惊到她。她会远离，会再也不见。

一堵坚实的墙，竖在那儿，毫无生机。却在他渐渐靠近的身影前缓缓透明。

一切优柔寡断，在那张真情流露的面容上写得明明白白。

哎，没有信念支撑的坚定终究是镜花水月。她是真的心疼，纵使多次告诫自己放弃了就不要回头。可面对叶鸣舟的泪水，所有倔强塌得寸草不生。

“还要坚持吗？”

“我不想放弃。”

“可你处理不来你的感情。”

“我会的，别放弃我，好不好？”

一点点靠近，缩短的距离挤压着彼此间的空气，温度骤升，灼热呼吸弥漫，刺激了想要贴近的情感，紧绷易断。

双臂微张，在她后撤的半步里，同他欣喜的表情一起僵滞。

“叶鸣舟，纵使我是为你而来，会因你一分笑、一句应承，义无反顾。但不意味着我能经受你三番四次的不忠。”许恩指向心口，“人心肉长，会疼的。”

“我知道。”

“所以，你即便知道，还是要让我疼？”

“我……”

“叶鸣舟，你有没有发现，你曾经的自信张扬，已被你的瞻前顾后挥霍光了。你还要这样下去吗？”

许恩拉起叶鸣舟自然垂下的手，用力握紧。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首先你自己要确定一件事，你将把我放在什么位置？”许恩语调始终平缓，“我知道你们那个圈子，功成者大都不忠于一夫一妻，甚至妻妾同室，你也想要这样对我吗？”

“不会的。”叶鸣舟坚定了态度，“安心随我回去，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信你最后一次。

许恩答应得爽快，叶鸣舟不由怔住。

“怎么？你是觉得我该犹疑下？”

“当然不是。”叶鸣舟一个扑身，将人抱住，“你肯原谅我，真好。我不会再辜负你，绝不！”

许恩诱着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再给我的不甘一次机会吧。”

叶鸣舟没听清她的低语，只顾高兴得拥着人重复：“谢谢你相信我。”

一行人，隔天就回到了沧海市。

新买的电动自行车停在了孤儿院，叶鸣舟陪许恩一起去的。

一群嬉闹的孩童，比以前许恩在这儿时的那批孩子，看着笑得开心了不少，不再是面黄肌瘦，羸弱无力。

离去时，许恩回头，自行车崭新，明艳的阳光下耀着暖色。没有挂锁，自由自在。

“在看什么？”

“在看……”遗失的肆意狂傲……

数着时间看日头，过了一天又一天，在连续五天没有收到叶鸣舟任何消息时，许恩立在她们小家的阳台上眺望国科校园。

终究是错付了，许恩嗔笑：“也好，可以彻底死心了。”

下意识低头，心脏有规律跳动。只是为何每次搏动都阵阵抽疼？抽得全身血脉都在颤栗。

接回许恩，叶鸣舟履行着自己的承诺。像个合格的男朋友一样，每日报备行踪，分享新奇喜乐，隔三岔五回家或是约会，真的是寻不到一处错误。

至于许清音，叶鸣舟友好客气的笑容并没有让她觉得不妥。

叶鸣舟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次性与许清音讲清楚一切，不再纠缠。可这个机会可真难等啊，他等了又等，直到等来了愤怒的邵厉行。

又是下午无课，叶鸣舟放了书包就冲下宿舍楼，还没站稳，就被迎面一拳揍倒在地。

“叶鸣舟！”邵厉行怒不可遏，“你个混蛋！”

不明所以挨了打，叶鸣舟也没有好脾气，立刻起身质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干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你一来二话不说就动手，还问我？”

邵厉行揪住叶鸣舟的领子，“你个混小子，你对音音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音音？叶鸣舟一愣，许清音！

“她，她怎么了？”

“怎么了？她，她……”眼见有人围观，邵厉行拽着叶鸣舟快速离开。

当叶鸣舟再次出现在许恩面前，是一个阴雨天。

不大不急的绵绵细雨竟也淋得他浑身湿透，发梢湿哒哒的水滴顺着衣衫滑下，积聚在衣摆，再由等砸下。

这样丢了魂魄的叶鸣舟，兀自出现在家门口，也许一上午，也许一夜，也许更久……在许恩午后开门的一瞬，比衣衫还湿的眸子，空洞地盯着她。

满脸的水渍，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许恩的冷静在水光中乱了心神。

颤栗不止的人儿，开口第一句便是:“对不起！”

叶鸣舟已经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纷飞的雨浇得他忘了自己。

他被邵厉行生拉硬拽到许清音面前。

许清音哭得气喘不止。

“音音，你怎么了？”这样难过的许清音让叶鸣舟心慌意乱。

邵厉行一把将叶鸣舟推到许清音面前，呵斥:“你居然问音音怎么了？你干的好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叶鸣舟一脸茫然:“我，我干什么了？”

“你个滚蛋！”邵厉行一拳打在叶鸣舟脸上，“亏得音音还一个劲为你说话，你居然……”

眼见邵厉行的拳头又要落下，许清音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胳膊，制止:“哥，住手！”

“音音？你还向着他？”

“哥，他当时意识不清，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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