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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隐秘的囚笼


“属下倒是不知,宫主除了行书一绝,对弈竟也有高深莫测之能。”钱三刀的语气里有讥嘲之色,“只可惜啊,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博弈之论有句名训:慎勿轻速,动须相应。”

  钟兰亭皱着眉,茫然地听着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喋喋不休炫耀自己的厉害——虽然他还没搞清楚钱三刀到底在说什么。

  “属下更是不知,你是从哪里认识杨瑾瑜这么个人的?”钱三刀径直坐到了庭院中的石桌旁,下巴轻挑,示意钟兰亭也坐,“哦,差点忘了,你和杨瑾瑜其实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一瞬间更像是一个父亲在训诫儿子。

  钟兰亭短暂地“僵”了那么一会儿,最终还是黑着脸坐下了。心底那种被属下凌驾的滋味儿委实不好受。

  “就你掌握的那点微末情报,也好意思——也敢——直接拿来给云阁主用?”钱三刀讥讽地笑出了声,“都说云阁主行事谨慎,智计百出。我也是不太明白,他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的,竟就此应下了。”

  “也不查验也不怀疑,胆儿挺肥,直接就扮上了!”他带着嘲弄之色叹了口气,“哎哟,这演技好得……梨园的当家小生都得给他让让位置。”

  “要不是雪君逸心血来潮想学什么下棋,那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发现的。”

  钟兰亭原本只是木然地听着。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钱三刀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无数遍讥笑、嘲讽和侮辱自己。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救星”却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可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了这两个名字——雪君逸、云无心!

  “你什么意思?”钟兰亭散乱的目光忽地聚起,甩到钱三刀的脸上。

  他的心中明明有了答案,却不敢承认也不愿相信那般,直勾勾地瞪着,劈头喝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钱三刀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和云无心学会了演戏?还挺像那么回事。”

  “什么演戏?什么云无心?他什么时候来的?!”钟兰亭一连串的疾声喝问。

  “行了,别装了。”

  钱三刀脸色阴沉,也回了他一串问题:“钟兰亭你当我三岁小孩?如果不是你把杨瑾瑜的信息告诉云无心,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假扮成杨瑾瑜混进来的?真的杨瑾瑜又在哪里?”

  钟兰亭如遭雷劈,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神色更慌乱,镌携着一丝丝悔不当初的模样。

  “他,他是……他……云,云阁主?”

  “和,和他同行的……那,那个‘逸逸’就是——”

  钱三刀也渐渐察觉出有些异样,声音更冷:“踏云城主——雪君逸。”

  钟兰亭陷入痴念一般,不住地呢喃:“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我为什么……”

  半晌后,钟兰亭突然暴怒跳起:“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钱三刀冷哼一声:“怎么样了?我能把雪君逸怎么样?十个我捆在一起也没他一半功力。”

  “那云阁主呢?”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件事。”钱三刀慢悠悠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有点点小得意,“那只能说云阁主时运不济了。我去找他,哦,不对,应该说我去找杨瑾瑜。”

  “看到他在下棋我便起了疑心。这不学无术的等徒浪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风雅的消遣了。”

  “若是雪君逸跟在他身边,我拿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可他偏偏教雪君逸离开了。”

  “这可不就是天助我也?”

  “哦,也许……他是怕我认出雪君逸。”钱三刀面露不屑冷笑,“雪君逸可真冒充不了踏云城那些不入流的弟子。偏偏又不会演戏。是最容易暴露的。”

  钟兰亭怒斥:“你到底把云阁主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钱三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笑一声:“年轻人做事就是欠思虑欠稳重。这个问题就是问了句废话!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钟兰亭默认。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

  “墨华宫虽然是江湖七大家之一。可是流云阁和踏云城任何一方都可以把我们碾压在脚下。我要是杀了他,且不论雪君逸会怎么样。寒刃就能带着流云阁在我们的地盘上挥斥方遒,大杀四方。”

  “更遑论还有一个雪君逸。”

  “杀人不眨眼,全凭高兴。”

  “他若是大开杀戒,我墨华宫少说也有一半人得祭了他的惊蝶剑!”

  钱三刀笑笑:“所以你放心。云无心是一定不能死的。”

  钟兰亭疾问:“那他在哪里?”

  “在哪里啊……这个问题……”钱三刀咂咂嘴,用很惋惜的语气道,“属下也不知道啊~~”

  “你!”钟兰亭气结。

  钱三刀毫不顾忌他的感受:“哦,对了,群侠都在前面等着了。晚宴马上就开始。座中有人问起杨瑾瑜,你就说他不太舒服。”

  钟兰亭还未来得及开口,钱三刀已经拂袖离去。

  “钱三刀!”钟兰亭气得大喝。

  候在院门口的四个侍女迈着小碎步来到钟兰亭身边:“请宫主移驾夜宴。”

  钟兰亭打量了一下她们——气息充沛均匀,步履稳健轻灵——四名好手。

  钱三刀果然不是随随便便挑选了四个人安插在自己身边。

  他只得暂时耐下屈辱,淡淡点了点头,向着花厅而去。

  钟兰亭的心中如今只挂心这么一件事——云无心到底被关在哪里了?

  隐秘的囚牢。

  云无心是被重物压醒的。

  蝶翼般的眉睫轻轻飞展,一线昏昧烛光闯入眼帘。他重重呼了口气,视线下移——两手交叠放着,手腕处锁着碗口大的手铐。

  云无心苦笑:这么粗的链子,也太看得起我了……

  一念及此,他下意识想把一条腿先垂下床榻。

  然而——

  “嗷”云无心忽然一声痛呼。

  他的整条腿直接坠落下地,小腿肚顺带着撞上了床榻一侧。他生无可恋地苦叹一声,双手滑落两边。

  云无心用手支撑着两侧,小心翼翼坐起身来。

  有了刚才一条腿的经验,这条腿他尝试能够控制住力道慢慢放下地面。

  岂料——“嗷”他又是一阵痛呼。

  云无心根本没有办法驾驭这么重的脚铐。

  太看得起我了,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苦笑的神色更明显了一些。

  视线四下游弋,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除了自己身下睡得床榻外,还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侧面还贴心地放置了一个放满书册的满月博古架。

  同步配有一张书案和一把小月牙凳。

  “嚯,这是打算长期囚禁了?”云无心兀自笑侃。

  他打算走过去看看那博古架上都放了些什么。

  沉重的锁链令他只能一点一点拖着步子走,费了好大得劲才靠近博古架。

  云无心看着那些书册,心中暗暗一喜:关在这鬼地方,至少还有点事情可以做做。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脚踝处传来被拉扯住的感觉。

  他回头望去——锁链已经被拉扯到极限。

  换言之,他现在所走的一段长度就是他活动范围的极限……

  云无心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书架,不死心,伸手去撩——他和那本离他最近的书仅仅差了一截手指的宽度!

  嘿,我还就不信这邪了!云无心气闷。

  他将半个身子努力往前探,指尖更可能延长——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指甲甲尖点到了那本书上!

  云无心卯足了劲儿使劲扒拉使劲抠。

  一点一点将那本书勾下书架。

  “啪嗒”背面朝上落在地上。

  云无心委身下去捡拾。

  只听得背后一声冷嘲:“云阁主想拿什么书和我说一声,我也是很愿意效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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