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公公，皇贵妃娘娘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皇上每天还是沉着脸呢？”  年纪偏小的太监跟在小桂子身后询问着，“  皇上日日不开心，我每次去养心殿伺候腿都打颤，桂公公，求您了，您就把我调在外殿伺候吧，我真的害怕……”

  “  唉……行，这几日你就守在殿门外吧。”

  “  哎，多谢桂公公了。”  小太监高兴应答，一溜儿烟儿跑了。

  小燕子醒了，永琪很开心，小燕子恢复的一日比一日好，永琪也很开心。可是，他只在小燕子面前开心，或者说，他们二人都是只在彼此面前开心，在彼此看不到对方的地方，他们都悄悄舔舐着伤口……

  小燕子醒了一个月了，但是，这个月，她夜夜梦魇，无法安寝，可是，永琪每次问她梦到什么，她都不肯直接回答，总是逃避。

  但，永琪怎么能不知道呢？每日晨起濡湿的枕头，夜半翻来覆去的身子，与越来越沉寂的人，他知道，小燕子很难过……

  昏暗的房间里，小燕子紧紧地拽着被角，蜷缩在床内，双眸紧闭，眉头皱成一团，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永琪刚忙完，推门而入，尽管灯光昏暗，他还是立马觉察到小燕子的异常，他冲到床边，焦急喊着，“  小燕子，小燕子，你醒醒……”

  听到呼唤声，小燕子猛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神情。

  永琪握住了她发抖的双手，把她紧紧的拥进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她唇色苍白，双眼迷茫依偎在他怀中，思绪依旧停留在那场惊魂未定的梦境中。

  在永琪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中，小燕子渐渐平静，进入梦乡。

  听着小燕子呼吸沉稳平静，永琪放下心来，也缓缓放松身心，就在他即将入睡时，身旁的小燕子再次陷入迷障。

  “  不要，不要，不要走……”  小燕子泪眼涟涟，哭声悲恸，她全身搐动，痛苦压抑的抽泣声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悲哀将自己笼罩，不让任何人进入，连永琪也不行。

  昏昏欲睡的永琪立马惊醒，他拍着小燕子的肩背，“  小燕子，小燕子……”可是这次小燕子始终没醒……

  “  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子仍然抽泣着，她奔跑在一片迷茫的雾中，不断伸手去拉着什么，嘴里抽噎着，“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放弃你的。”

  空灵的上空传来幼弱的声音，“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抛弃了我……”

  小燕子抬头，四处旋转着，寻找着，哭喊着，“  宝宝，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不要走，额娘不是故意的，你阿玛他有危险，额娘没想到，没想到会伤到你……”

  “  那你后悔吗？”  幼弱的声音问着。

  小燕子顿住脚步，低头不语。

  “  你后悔吗？”

  看不见源头的声音步步紧逼，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声音逼到小燕子耳边，“  你…后悔吗？”

  小燕子受惊，蹭的后退一步，跌倒在地，她茫然盯着前方，盯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眼泪不受控的落下，一滴一滴，重重砸在地上。

  声音开始围着她旋转，“  你后悔吗？你后悔吗？你后悔吗？”

  小燕子摇摇头，“  对不起，宝宝，额娘只能选择你阿玛，否则他会死的……你不要走，让额娘看看你好不好……”

  永琪将小燕子抱在怀中，源源不断的话语从小燕子耳边传入，“  小燕子，宝宝会理解的，咱们的孩子会理解的，她不会怪你，她知道，她的阿玛额娘都很爱她，她知道，她知道的。”

  永琪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悲痛欲绝，“  小燕子，你怪我吧，不要怪自己好吗？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跟你没有关系……”

  小燕子终于醒过来，眼里泪光点点，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向他的眼神脆弱又无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永琪紧紧拥着小燕子，在夜色中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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