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么多灵位，顾洛尘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凭借记忆，他认了出来，这里是流光门派的长老堂，不过为什么摆满了灵位？

  顾洛尘一边往前走，一边张望四周，只见每个房间里都摆放着许多灵位，上面记录的名字，正是流光门人。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在那一大堆灵位中，他看到了紫衣和如龙的名字。

  很快，顾洛尘来到了走廊尽头，两侧的十几个房间里，摆满了至少几百个灵位，都是死去的流光门人。

  尽头处的那扇大门，通往外面的院落。

  方止境站在院落之中，背对着自己，身影显得孤单又萧瑟。

  院落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燃烧的火盆，几张木头椅子。

  他用手扫走椅子上的积雪，然后缓缓坐下，无声地啜了一口烈酒。

  渐渐地，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仿佛成了一个雪人。

  顾洛尘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到无尽悲凉。

  流光依然还是那个流光，但此情此景，哪还有从前半分温馨的模样？

  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空旷的坟墓，透出刺骨的寒冷。

  几名操练门人的长老和弟子都不在了。

  那个喜欢做美味小食的漂亮姑娘也离开了。

  “你来了？”

  方止境放下酒葫芦，慢慢转过头来。

  他似乎很多天没有整理过仪容，胡须和长发乱糟糟的，盖住了原本清秀的面庞。

  顾洛尘心中“咯噔”一下，方止境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须发皆长，跟野人似的。

  或许是这个原因，方止境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竟然让人感到了几分沉沉的暮气。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为了寻求真相，不惜一切代价的疯子。

  “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交给你。”

  方止境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递给顾洛尘，“拿去吧，趁我还在，有不明白的问我。”

  顾洛尘抬头看向他，问道：“这是什么？”

  “你翻开就知道了。”

  方止境淡然地说：“是我结合了流光所有的武学，总结出来的精髓，参考了你的镰刀，以及你的战斗方式，思考出来一整套新的内容。”

  顾洛尘闻言微微一愣：“我的镰刀？”

  “对。”

  方止境又灌下去一口酒：“你看看怎么样。”

  顾洛尘翻开册子，只见里面记载的武学，全都是流光现有的招式，并且还加了许多精妙的解释。

  包括黑雾、热血、破魂八杀、幻灭锁千秋等等，全都详细记录并解释了。

  而且不仅这些，甚至还有紫炎双翼，以及许多顾洛尘没见过的武学，都写的明明白白。

  “你这是干什么？”

  顾洛尘皱着眉头，将册子还给他，“你搞得好像在交待后事一样，托孤是吧？别搞得这么晦气！我不要，你赶紧拿走！”

  方止境抬头看了他一眼，苦涩地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我毕生心血，你就这么还给我了？”

  这么一说，顾洛尘顿时心软了，手悬在空中，也不知要不要收回。

  “这本秘籍，你拿着，以后有机会，传承给剩下的门人。”

  方止境的目光穿过了顾洛尘，落向远方，“先让那几个姓张的小子练一练吧。”

  顾洛尘本想拒绝，但看着方止境那张无比沧桑的脸庞，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从来都没有答应过我，关于流光传承的事情。”

  方止境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再次望向他，问道：“现在考虑的怎么样？”

  顾洛尘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走一走吗？我陪你。”

  方止境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一个地方要去。”

  “什么地方？”

  “皇宫。”

  ……

  ……

  虽然不知道方止境为什么要去皇宫，但顾洛尘还是履行承诺，陪他去了一趟。

  到了皇宫门口，却被卫兵拦住，告知先要通报，才能面见圣上。

  两人没办法，只能在门口等着。

  然而这一等，竟然就是半个时辰。

  渐渐地，雪越下越大，皇宫被皑皑白雪覆盖，刺骨的北风呼啸，寒意渗透到了骨髓里。

  方止境佝偻着身子，站在风中瑟瑟发抖，须发上全是积雪，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似乎在长年累月的征战中透支了，显得极为单薄瘦弱。

  他的右手一直放在怀中，始终没拿出来。

  顾洛尘知道，他不是怕冷，而是在抓着那张地图。

  对于真相的渴望，让他不肯松开任何一条线索，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卫兵才前来通报，“陛下要见你们。”

  在卫兵的带领下，两人穿过漫长的走廊，来到了羽帝的寝宫。

  一进门，羽帝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木梯之上，似乎在找什么书籍。

  他原本就高大挺拔的身躯，看起来更是高高在上，如在云端。

  “方卿家，你来了？”

  羽帝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向两人，“还有你啊，紫霄，你也来了？”

  他低下头，仿佛俯瞰众生。

  方止境向前走了一步，正要说话。

  羽帝身旁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方止境愣了一下，慢慢跪了下来。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习惯这样的动作。

  “紫霄，朕记得，大概几年没见过你了。”

  羽帝端详着顾洛尘，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因为遇到难解决的事情，都是方兄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解决的。”

  顾洛尘早就想好了理由，“所以我一直没什么压力，不见老，说来还挺惭愧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好好劝劝方兄啊。”

  羽帝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地说：“要么他就镇守边境，保卫商羽，要么他就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现在居然还想着要去境外之地，你说，这像话吗？”

  这句话看似是对顾洛尘说的，其实是对方止境说的。

  说完，羽帝又转头看向方止境，笑道：“你看看，你老的这么快，要是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朕虐待你呢，哈哈哈哈！”

  顾洛尘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趁机劝劝方止境，不要去冒险。

  谁知还没等自己开口，方止境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地图，指着标记的地点，很认真地对羽帝说道：“陛下，就是这个地方，如果我能去到这里，就可以解开谜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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