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姐妹一起出行，自然要盛装出席。

  艾柠坐在铜镜前，看着应贞儿为自己亲手打造的妆容与发式，心中暗自遗憾此情此景竟然没有一部手机拍照。

  “怎么样？喜欢么？”铜镜后的应贞儿此时倒显得寡淡了许多，仅仅只是略施粉黛，可那白皙的肤色，粉嫩如花瓣一般的娇唇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喜欢，贞儿的你手好巧啊，简直就是一高级美妆师！”艾柠来回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柳叶弯眉衬得一双眸子如湖水般碧波荡漾，鹅蛋脸上，腮红轻扫，增添了几分娇羞。

  就连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都被应贞儿的一双巧手绾成了一个完美的飞天髻，新鲜的簪花点缀下，竟不落一丝碎发。

  艾柠刚要起身，却发现应贞儿一转身的功夫，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了一叠绯红色衣裙。

  “快试试这个。”

  “诶？你从哪里弄来的？”艾柠轻轻抬手抚摸起了那衣裙的布料，柔软而又细腻，说不上来究竟是何质感。

  “有人拜托我帮你做的。”应贞儿一脸神秘地说道。

  “有人？谁人？”

  “哎呀呀，这么好的料子，不穿白不穿，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去试试……”说着，应贞儿竟将艾柠推到了屏风后面。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尺寸？”屏风后面，艾柠继续疑惑道。

  “当然是看出来的啊，你那小腰细得跟河边的小柳树一般，看一眼我就清楚大概了。”应贞儿手叉腰一脸自信地说道。

  “贞儿，你简直就是天才……”说着，艾柠终于穿着妥当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话说，这到底是谁让你做的衣裳啊？”

  “你会知道的。”应贞儿从上到下认真欣赏着艾柠，仿佛在欣赏着一件旷世珍宝。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艾柠此时虽说总感觉有些不对，却依旧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啊，不过见识到了美的事物，总是忍不住多盯着看几眼。”应贞儿收回目光，转身间，窗外的夕阳刚好洒落在了她那逐渐暗淡下去的瞳眸之上，冲淡了几分眼底的冰霜。

  ……

  黄昏已过，天际露出了一片精致的黛蓝。

  艾柠手中提特意提了一盏亲手做的猫儿花灯，与应贞儿手挽手同行。

  “先去吃碗酒酿圆子吧，中街的那家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如此的场景，应贞儿似乎早已经在心中暗自筹划了许久。

  “好啊。”艾柠微微一笑，红润的脸颊在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俏可人。

  果不其然，两碗酒酿圆子端上桌，单单抿了一口，艾柠便彻底爱上了这甜美滋味，入口即化的同时，满口都是花香气。

  “春日百花齐放，这圆子中自然就会加上一些时令的鲜花，增添香甜的口感。”应贞儿说着，还不忘掏出手帕，轻轻替艾柠拭去了嘴角的那抹花瓣。

  轻柔的触感，连带着指尖的淡淡清香，惹得艾柠一时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怎么了？”

  “没什么，这手帕好好看啊，上面还绣着一只纸鸢。”艾柠指了指应贞儿手中的帕子，试图绕开她的注意力。

  “哦，这种手帕我绣了很多，这张就送给你了。”说着，手帕被重新塞回了艾柠的手中，“女儿家家，出门还是要带张绣帕的，尤其是你这种小邋遢鬼。”

  艾柠愣了愣，紧接着额头被那纤细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方才回过了神来。

  “好吧……”艾柠撇了撇嘴，在应贞儿那嗔怪的眼神下，显得更加可怜巴巴。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器乐声响，唢呐与鼓声齐鸣，声音由远及近越发响亮，这种震撼，是艾柠的认知中所形容不出来的。

  “那是什么？”

  “是舞狮的队伍。”

  随着鼓声隆隆，金龙与雄狮由远而近，穿越长街旧巷，踏歌而来。龙鳞熠熠生辉，如太阳初升之金光；狮子毛发烈焰般赤红，显赫威猛。舞龙者身着锦衣彩裳，腾跃翻滚间，如龙入云端；舞狮者手持狮头，随锣声起舞，矫健如风。

  而此时，周围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孩童欢腾跳跃，老者悠然欣赏。小贩叫卖声、孩童嬉笑声、鼓声锣声响彻云霄。

  这还是艾柠第一次看到如此繁荣的盛景，一时间，就连口中的圆子都不再吸引她了，她的注意早已经被花车上站着的那扮演仙女的花魁所吸引。

  “好美啊……”艾柠下意识出声。

  “美么？美的代价罢了。”众人欢呼拥簇，唯有应贞儿不忍心再看那花魁一眼。

  短暂的欢腾，足以让人们忘掉素日的诸多烦忧。

  花车路过二人，只见那花魁忽然朝着艾柠俯下身子来，轻轻递给她了一朵绚烂的白牡丹。

  花魁面戴薄纱，一双凤眼极尽妩媚与柔情。

  艾柠一脸惊喜，转头望向应贞儿又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看上去十分不可思议。

  应贞儿微笑着冲着那花魁递了个眼神，柔声道：“拿着吧，这是神女的祝福，全场只有一位呢。”

  艾柠大喜，殊不知，这其实根本不是她第一次接到花了。

  那日，同样是牡丹节花灯巡游，那是她此生第一次作为一个杀手单独执行任务。那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狂，与之缠斗之际，她也狠狠挨了三刀。

  鲜血染透了她那乌黑的夜行服，鲜血顺着她的衣衫不断滴下，为了不引人耳目，她只得一头扎进热闹的巡游人群之中。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替正在花车上方的她反手挡住了揩油的醉汉，那一瞬间，鲜血染红了白牡丹……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是艾柠的记忆。

  ……

  应贞儿手托着腮，望着一脸天真喜乐的艾柠，一瞬间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要去河边逛逛么？有集市，还可以放花灯。”应贞儿抬手自然地挽起了艾柠的手臂，还未等艾柠点头，拉起她就逆着人群开跑。

  “慢些慢些呀！我都快跟不上你了。”艾柠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喊道。

  可人群的欢闹声，早已经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快些快些，我们的花灯排在前头，神仙会更早看到。”

  衣袂飞舞，月色烟火下，留下了两道曼妙的倩影。

  就连艾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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