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许白就发现王平对他的态度变好了。

  他在这个戏班子里是没有工钱的，王平是当初救他花了不少大洋，把他买过来照顾也花了不少，所以哪怕他是台柱子，也得先把欠的钱还清了才能结工钱，就算有人往台上扔银票许白给捡起来，回了后台还是要乖乖交给王平。

  但少年每天起来练功，步子踩的多了，鞋就容易破。

  这事儿被拖了好久，实在没法了他才去找王平。

  王平正翘着脚哼小曲儿呢，看着放松的不行。

  “班主。”

  “云笙啊。”王平竟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殷勤的招呼，“有事？坐坐，你坐下说。”

  等说了想从王平这里预支钱买鞋这件事后，向来抠门的他不仅一口答应，还主动说多给他一些，“正好，下午下了台你就去买，让小春跟你一块儿去，我记得……你爱吃丰海那条街上的点心，顺便带点回来吃。”

  “……谢谢班主。”

  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反差，他还愣了一下，结果大洋就已经被塞进手里，“好好养着。”王平笑眯眯的，在许白要出门的时候说了句，“方少爷要是给你钱，你就收着，甭跟他客气。”

  许白：【老小子卯足劲要把我卖出去呢。】

  六儿用上个世界剩下的一次狼牙棒换了焦糖味的瓜子，咔嚓咔嚓的嚼。

  方嘉许从丰源饭店回去之后就魂不守舍的，他一溜烟儿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想着许白那张脸，“云笙，云笙……笙笙……”

  叠字太过亲密，把没谈过恋爱的方少爷弄的红了一张脸，心里头却甜滋滋的。

  梦里头甚至都是云笙在哭，方嘉许在他身上，轻轻一动就会哭的更厉害。

  第二天睡过了头，方嘉许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干什么呢！”方少爷揉揉眼睛，这人是他的仆从，一直跟在身边的，说是仆从，其实已经算得上兄弟。

  大志把头收回去，规规矩矩站好，“少爷，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起来？昨天……”他嘿嘿一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昨天大志有事，没跟着方嘉许一块儿出去。

  “能有什么？去去去出去！”正往外赶着人，方嘉许突然想起来个事，又把他叫住，“你知不知道有个唱戏的，叫云笙，他什么时候登台？”

  “笙哥儿啊。知道，这个不用问，少爷要是想知道，我去他们戏班子门口看就行了，都会贴在外头。”

  大志一口气说完，又疑惑，“少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以前让你听戏你都不乐意听——”

  “少废话！”方嘉许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生怕大志发现异样，连忙装作生气，“去看！少爷我急得很！”

  其实也不用真去，他打个电话就能找那帮小弟帮他看，所以很快，方少爷刚把自己收拾利索，大志就已经捏着纸条过来了，“今下午就有一场，一点半，不过现在都快一点了恐怕……哎少爷！少爷慢点！等等我！”

  方家有钱，所以一回来就给买了小汽车，方嘉许开的少，但今天着急，干脆直接钻进车里，也招呼大志上车。

  “我们去哪？”

  方嘉许先从巷子里倒出来，“云笙下午在哪唱？”

  “广兴堂啊。”

  方嘉许开着车，一溜烟儿的往广兴堂去。

  “笙哥儿，你说的是真的？班主真让咱们出去？”

  小春高兴的不行，这已经是她反复问的第三遍，许白好脾气的一遍一遍确认，“帮我记着去买鞋的事，别跟上回一样又忘了。”

  “哎！”

  戏班子在哪里唱也是要排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广兴堂，这边舞台不大，好在不少都是冲着云笙来的，票卖的还不错。

  方嘉许急匆匆的，说要见云笙，王平指了路让方嘉许自己去，大志在后头跟着，随手塞给他几块大洋。

  “方少爷？”小春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直接就闯进后台。

  许白也望过来，他已经扮上了，戏服火红，冠头上颤枝摇摆。方嘉许不懂戏，只觉得好看，可更好看的是那张脸，黛眉红唇，明艳娇柔，跟昨日见到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笙哥儿今天是薛湘灵啊！”大志把手一拍，“少爷！有眼福啦！”

  许白抿嘴笑了一下，方嘉许直愣愣的盯着，把他看的不太好意思。

  小春一直看着时间，“方少爷，您去找位置坐吧，笙哥儿马上要上台，就不好从后台出了。”

  ……

  等坐到台下，小春才凑过来，“少爷，喜欢笙哥儿的人可多了。”

  “呿！”方嘉许皱眉，却没忍住问，“他扮的是谁？”

  “薛湘灵啊。这出戏讲的是富商之女出嫁路上遇到另一位同天出嫁的贫穷女子，心中怜悯，所以就将父亲赠予的装满珠宝的锦囊给了她……来了！”

  刚上台就是一片叫好。

  许白：【救急！】

  像他们这种员工，虽然也有各种技能培训，但云笙显然过于专业，许白自己上太容易暴露，所以在经过批准之后，宿主身体可以被输入对应编码，按照原主的行为进行推演。

  方嘉许是真的看不懂戏，其实也没听清楚词儿。但他离得近，台上人的身段和一颦一笑都将他牢牢吸引，幽咽婉转、眉目盈盈，方少爷痴痴的看，一直等到谢幕还没缓过神儿来。

  “少爷？”

  大志又不傻，看到方嘉许这副模样就知道糟了，如果太太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喜欢上个戏子，还不得直接气厥过去！

  再看看吧，他在心里祷告，希望少爷就是一时冲动，过了这股劲就赶快清醒过来。

  方嘉许满脑子都是少年的身影，一会儿是穿着长衫的腼腆温顺，一会儿是装扮上后的清新俏丽。

  然后他豁然站起身，直奔后台去。

  大志今天被方嘉许搞的摸不着头脑，只能也站起来跟着他走。

  跟到头进去却被拦住了，方少爷义正词严，“你在外头，我有话要跟云笙说。”没过一会儿，小春也出来了。

  后台就剩许白和方嘉许两个人，许白有点不自在，下了台他就换了副样子，温顺，总是垂着头，说话声音都小小的。

  “方少爷。”

  方嘉许也紧张，引以为傲的口才全没了，“你下午是不是就唱完了？唱完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可是……”

  “就当是为昨天我口无遮拦赔罪。”方嘉许先堵住了话头，“或者，你要是想，我请你整个班子也可以！”

  方嘉许取悦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给他最好的和为他花钱，“行不行？”

  许白一双杏眼盯着他，似乎有点无奈，“好，我答应方少爷，但您能不能先出去等，待会儿这还有人用呢。”

  【方嘉许好感度：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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