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陌眼睁睁的看着那血色洒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之上，身体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瞬间被汹涌的寒意所浸透。

伸手扶住了宁雪的身子，他声音颤抖着唤了她一声。

“母妃！”

宁雪的身子有些摇晃。

勉强稳住身形，她伸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鲜血，遗憾道：“本来还想要慢慢的开导你的，但现在显然是有些来不及了。”

宁雪看向玄陌，依然笑得温柔。

“陌儿，你不用再兑现对你父皇的承诺了，母妃会亲自下去找他，让他自己来履行承诺的。”

玄陌已经彻底的慌了，红着双眼无助的乞求她。

“母妃，求求你了，别连你也离开我好吗？”

见宁雪朝着地上跌了下去，而且嘴角又有鲜血溢出来了，他连忙坐到了地上，用自己不算强大的臂膀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扬声冲着外面大声叫喊。

“来人，快来人啊，来人救救我的母妃……”

玄陌的声音落下之后，外面立刻传来了好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玄青离和他的几名心腹快步走了进来。

待看到嘴角溢满了鲜血，喘息着靠在玄陌身上的宁雪，玄青离瞳眸一颤，作势就要冲上前来。

“雪儿！”

他刚双膝触地的跪倒在宁雪的身边，还不等用手触碰到她呢，眼前的玄陌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防身的匕首，刀尖直抵他的咽喉。

“滚，敢碰我母妃，我现在就杀了你。”

玄青离动作一顿，垂眸对上了玄陌的目光，他沉声说道：“玄陌，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有本事你动一个试试？”

玄陌将手中的匕首更加往前抵了抵，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了玄青离脖颈上的肌肤。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宁雪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用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了玄陌的手，她冲着他摇了摇头。

“陌儿，别这么做。”

玄陌低头看她，“母妃……”

玄青离被宁雪唇角的血色刺的双眼赤红，没有再去管脖颈上的匕首，他转头朝着跟他一起进来的几人急急的吩咐。

“快去请太医过来！”

宁雪将玄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拉了下来，紧紧的在掌心之中握着。

她并没有怎么去看眼前的玄青离，而是放心的将身子靠在了自己儿子略显稚嫩的肩膀之上，淡声说了一句。

“你也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我服的毒是无解的。”

“雪儿你……”玄青离攥紧拳头，咬牙怒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宁雪摇头回道：“不，这和你无关，我是在回应皇上的感情，不论我爱不爱他，至少我知道他很孤独，需要我的陪伴。”

玄青离不甘心的问她，“难道我就不需要吗？”

雪儿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只要她愿意，他也可以像父皇……不，他可以比父皇待她更好。

听着他的话，宁雪的双眼里毫无波澜。

她缓缓的抬眸对上了玄青离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过，你不配。”

玄青离被她眼睛里的漠然刺的遍体生寒。

他颤抖着指尖想要触一触宁雪，可玄陌一看到他的动作，就会一脸防备的抱紧她，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宁雪继续说道：“玄青离，你要是还有点良知，就在我的面前发个誓，说你今生都不会伤害陌儿，这是我……咳咳……”

话还未说完，她喉间又溢上了一股腥甜，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嘴角处立刻涌出了一口鲜血。

见状，玄陌和玄青离两人皆是一急。

“母妃。”

“雪儿。”

宁雪将嘴里剩下的鲜血咽了下去，用指尖轻柔的触摸了一下玄陌泛红的眼尾，她轻声哄他。

“乖，别害怕。”

玄陌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在玄青离的面前哭。

握住宁雪的手，他偏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喉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宁雪看向玄青离，脸上的温柔不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遗愿，这几年少说我也帮了你那么多了，你应该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答应我吧？“

玄青离有些犹豫，“我也不想伤害他，可父皇传位的人是他，而且，他手上的那两样东西……”

宁雪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皇位陌儿是不会去坐的，我会让他将皇位让给你，你只需要答应我刚才的要求就可以了。”

玄陌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要张口拒绝。

宁雪反握住了他的手，用指尖轻轻的捏了捏他，示意他别说话。

玄陌看着她唇上的血渍，最终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玄青离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面色犹疑，“可那两样东西……”

宁雪睨了他一眼。

“玄青离，做人不能太过贪心，陌儿他还这么小，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而且，他很重诺，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信守诺言，既然我能让他放弃皇位，就能保证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再跟你争。”

这也是她为何一定要随着皇上离开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她的陌儿就一定会遵守跟皇上之间的约定，拼尽一切的来保护她。

而她却只想她的陌儿能为自己而活，去无忧无虑的追求属于他的幸福。

也许对于玄青离来说，皇位是权力的象征，但在她看来，那个位置其实就是一个无形的枷锁而已。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一生都要被这种枷锁给束缚住。

玄青离垂眸和宁雪对视。

不知为何，她此刻明明是在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的身影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他就是觉得，她眼里已经再也没有他了。

心中一痛，玄青离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见他点了头，宁雪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气息逐渐变的微弱，她声音有些吃力的说了一句。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说完，宁雪没有再多看玄青离一眼，转而唤了一声玄陌。

“陌儿，你乖一点好不好？这是母妃临走之前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了。”

玄陌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纠结了须臾之后，他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了她。

“我知道了，我都听母妃的，永远都不去跟他争皇位。”

宁雪勉强的牵了牵自己的唇角，夸赞道：“乖孩子。”

双眼渐渐的变得混沌无光，她拼尽全力的用指尖抚摸着玄陌的脸颊，声音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听母妃的，千万……千万不要将眼界局限在这无情的皇家之中，你要多去看一看……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母妃和你父皇……我们都会在天上保佑着你，保佑你幸……幸福……”

声音一点点的消失，宁雪覆在玄陌脸上的那只手也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无力的垂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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