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均格别说踏足北川了，就是哪怕有人提及这个地方，霍均格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表现出不高兴。

  这突然要回去，陈一围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陈一围并没有多问，霍均格不喜欢废话太多的人。

  “  好的，我这就去重新调整您的行程表。”  陈一围会意领命而去。

  陈一围离开后，作息正常又规律的姜芸也很准时地出现在餐厅里。

  “  早，睡得好吗。”  霍均格难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笑起来极好看。

  “  早，睡得很好，你呢。”  姜芸礼貌地回问道。

  “  我一整个晚上，都在处理公务。”  霍均格点点头回答，放下手中的平板，一边帮姜芸盛粥。

  因为担心这些年姜芸的饮食偏好有变，霍均格让人按着姜芸以前的喜好准备的同时，也自己拓展了不少，想着多少总能猜到一两样是姜芸现在爱的吧。

  “  啊？  工作这么多吗，不睡觉怎么行。”  姜芸半信半疑，哪有人可以整晚不睡，看起来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眼前的霍均格脸上没有半丝倦意，看起来依然神清气爽。

  “  医生说我有顽固的失眠症。”  霍均格定定地看着姜云。

  眼前的姜云，跟二十三四年前看起来外貌上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多了些成熟和稳重，四十二岁的姜芸看起来独得岁月的善待，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风霜，只是多了些沉稳和持重。

  “  药物干预也没有用吗。”  姜芸一边吃着霍均格帮盛的粥，一边问。

  “  没有用，我的解药这世界只有一味，只是多年前和她走丢了。”  霍均格看着姜芸的眼神很复杂。

  因为知道当姜芸失忆了，忘了他，忘了他们的爱情，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霍均格能不能理解为，有些事情是在骨子里的，外力不可抗拒因素，人的身体承受撞击的能力有限，人的精神力量却是强大的，姜芸把什么都忘了，却唯独没有忘记保护孩子，爱护孩子。

  看到姜甜甜的履历，霍均格清楚，他和姜芸的女儿成长得很好，很优秀。

  “  哦——  自作多情地弱弱问一句，你不会说的是我吧。”  姜芸性格有些直来直往，平时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拐弯抹角。

  “  嗯——”  霍均格点点头，看着姜芸的眼神坦荡而直白。

  “  所以，你以前也是我生命中很重的那块拼图，对吗。”  姜芸看起来并不意外。

  昨晚睡前姜芸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突然眼前一亮，就什么都想明白了似的，突然就开悟了。

  “  嗯——”  霍均格依然只是点点头，看着姜芸的眼神越来越拉丝似的有道不尽的柔情。

  “  可是，我丢了二十多年，你都没有找过我耶霍总。”  姜芸表示不太理解。

  尽管关于两人的记忆暂时被大脑封存了，但是，霍均格又没有失忆，昨晚睡前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的姜芸也上网查了查霍均格。

  霍均格富可敌国的财富，当真想找一个人，完全没有难度。

  “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所有人都说你随着大海飘到了远处，我着急得昏死过去后再醒来，你的家人当时说，找到了你的部分残骸……已经下葬入土为安……  无论如何！谢谢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也谢谢你生下了女儿！还把她优秀地培养成人！”  霍均格感激地说。

  “  好吧，尽管我真的半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过，目前为止，你确实是长得最像我女儿的男人，估且你就是了吧。”  姜芸点点头，没打算太为难霍均格。

  姜芸风轻云淡的神态，霍均格看了有些失落，有些伤心。

  理性上，霍均格知道姜芸只是把自己忘了，她不是故意这么平淡；感性上，霍均格却压抑不住心里的失落感。

  “  估且，嗯？敢情是，是谁都可以？”  霍均格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敏感，可是还是没忍住。

  有种风雨欲来的基调。

  “  我——  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芸眼看霍均格肾上腺素要噌噌往上飙，赶紧示弱。

  霍均格把姜芸小心翼翼的神态尽收眼底，刚刚压都压不住的火气瞬间消失殆尽，一阵心疼从头皮到脚趾尖再全身循环传递，霍均格好不容易，上天眷顾，不希望失而复得的爱人怕自己。

  “  嗯，那你说说？”  霍均格收起浑身的戾气，柔声问。

  “  甜甜是个大孩子，也已经做了母亲，现在的她对父亲的需要跟小时候孩子时期不一样；不是说这是谁的错，我一直没想起来她父亲是谁，她就已经长在了，如果你是她的父亲，甜甜会很高兴地接纳你的。”  姜芸笑了笑说道。

  “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  霍均格点点头，极认真地看着姜芸。

  “  我？我没事呀，如果你真是甜甜的父亲，我不会反对你们相认。”  姜芸眼神清澈地看着霍均格。

  “  ……  “  霍均格无言的咽了咽到嘴边的话，姜芸以前就迟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迟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  先吃早餐，嗯？这个小点不错，你以前很爱吃。“  霍均格转换思维，不跟姜芸讲理性的话题。

  跟女科学家讲理性思维，等于自找苦吃。

  二十多年睡眠障碍的霍均格本来脾气就不好，再被姜芸多气几次，挑起他的烂脾气，霍均格都担心追妻之路上会摇摇无期。

  “  哦，这个确实是我最喜欢的早餐小点之一，谢谢，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姜芸瞬间开心得像个小孩，笑面如花，半点没有四十多岁熟女的的持重。

  霍均格被姜芸的一个笑容被带回了两人的二十四年前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姜芸也像现在一样，遇到爱吃的东西都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不知道他们俩的孩子是不是也跟姜芸一样是个吃货呢，霍均格心想。

  “  最喜欢看着我的芸儿欢乐地吃东西的样子。”  霍均格实际上想说的是：“  喜欢吃你。”  想到姜芸现在大脑里对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自己于姜芸而言，跟陌生人没两样，如果霍均格用这么亲昵的沟通方式说话，说不定姜芸就直接原地喊救命了。

  “  你这样好怪唉。”  姜甜甜有些肉麻的搓了搓手臂。

  “  其实我们在美国结过婚的，你只是不记得我，但是我们之间的法律关系是板上的钉子，结实存在。”  霍均格突然爆出一个让姜芸吓得筷子的食物直接掉到地上的消息。

  “  啥？骗人，你顶多就是一个当年骗无知少女怀孕的长得好看又多金的渣男，我们肯定没有结婚，我顶多是未婚先孕的失足少女。”姜芸一直觉得自己单身，不曾有过婚史。

  “  嗯哼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吃完早餐直接飞一段过去查查如何，嗯？”  霍均格自信而肯定，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  你说真的？”  姜芸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小脸青一阵白一阵。

  “  我有这么可怕吗，嗯？跟我结过婚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嗯？”  霍均格声音轻柔，不敢严肃，也不敢大声，就怕一个用力过猛，姜芸当场吓晕过去。

  “  不——  是——  是我，没想过我会有婚史，妈呀，还好，不然我不就是会一个不注意犯了重婚罪？到时候感觉两边都对不起，好难！”  姜芸表示有些可怕的甩了甩头，把那些可能麻烦又尴尬的事从脑子里甩掉。

  好像是在说：“还好，还好这些年都忙于孩子和工作，无心恋爱，不然咧？”

  “  嗯哼，对的，尽管当时全世界都告诉我在那场车祸中掉进大海丧生了，我也面对了你不在的结果，可是，如果不是你，我宁愿终身一个人。”  霍均格认真又严肃地说。

  “  呃——  谢谢你！但是，你现在这么突然又严肃地跟我说这些，没有那些记忆的我，感到有些受不起。”  姜芸拿捏好分寸地表达，怕不小心伤害了霍均庭。

  无论如何，如要霍均格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年为“亡妻”  始终不娶，一个男人在以为姜子离世后，二十多年里一直未另娶她人为妻，姜芸都觉得这样的男人值的尊重和维护。

  “  抱歉，我是害怕你现在脑子里没有我的记忆了，就拒我于千里之外，你不知道，当我再次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差点没现场直接晕了过去，还有……  我刚刚知道你还生下我们的女儿……  ”  霍均格向来有泪不轻弹，话说到此处，差点没忍住地硬咽。

  “  那个——  霍——”

  “  叫我均格。”  霍均格意识到姜芸不知道如何称呼他？

  心里不禁再次感到无奈和无力。

  “  均格，我有个心里的想法，说了你不要生气，可以吗。”  姜芸试探式地看着霍均格说。

  “  嗯，芸儿旦说无防。”  霍均格点点头。

  “  其实，我并不确定甜甜是你的孩子，你——  别瞎抱这么大的期望行吗。”  姜芸并不想泼霍均格冷水，但是……

  “  如果不是我的，芸儿觉得甜甜是谁的孩子，嗯？”  霍均格调整心态的速度无比快。

  妥妥的超强心脏。

  “  呃——  我唯一肯定的是她是我的孩子。”  姜芸实话实说。

  她谁都不记得了，哪里会瞎猜这种事？

  “  嗯，我肯定，她是我的孩子，嗯？不要有心里负担。”  霍均格的神情无比的肯定和确定。

  “  呃——  你高兴就好，希望你不需要面对失望。”  姜芸有理科生脑子，真的不太浪漫，对于一般女性标准而言，也不够可爱。

  尽会泼人冷水。

  “  嗯，不会的。”  霍均格反过来安慰姜芸。

  姜芸闻言，莞尔地笑了。

  她这个做妈的说来也是够好笑的，二十多年了，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而眼前这位看起来陌生，气息却好像又很熟悉的男人，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坚信不疑。

  两人的早餐再次陷入沉默中，但是氛围并不尴尬，反倒是更像老朋友，像相处很久的亲人般自然而有默契。

  霍均格好像很懂姜芸的用餐习惯和节奏，很自然地照顾着姜芸的用餐，刚开始姜芸不自在了几分钟，后来便自然而然地自然过度，以姜芸都心惊的速度应适霍均格看似间接亲密的“照顾”方式。

  把姜芸表情细节变化看在眼里的霍均格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偷着乐。

  “  我一方面想着马上飞回去见甜甜顺便揍墨胤川一顿，我好好的孩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拐了，还帮他生了一堆孩子，回去我非扒他几层皮不可，一方面，我想让你多休几天假，我们清静地相处一段时间，也帮你找找你的记忆，可以吗。”  霍均格很难得的收起了所有的强势和霸道，一副商量的语气。

  “  都可以，我肯定是想我可爱的外孙了，休假也行，你看着决定吧。”  姜芸对于脑子里空白的人生前半段自然是好奇的。

  对于女儿甜甜的生物学父亲，既然遇上了，姜芸自然是想了解自己的感情经历。

  过去的记忆尽管不在了，但姜芸了解自己，肯定不是随便的人，不会无缘无故随便跟别人生孩子。

  “  好，那咱们在这边多待几天，再回去见女儿。”  霍均庭愉悦地点点头。

  早餐过后，霍均格把姜芸带到客厅，总统套房空间很大，比一般普通人的家大数十倍。

  让姜芸在沙发上坐好好，霍均格打开巨屏高清显示屏。

  “  以前我们一起记录了一些生活的点点滴滴，一起看看好不好？”  霍均格在姜芸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  普通日常吗？”  姜芸有些许防备地看着霍均格。

  霍均格闻言严肃惯了的脸上不自觉在露出柔和的笑意。

  “  我们也有很精彩的私人视频，先看普通日常，嗯？”  霍均格在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在放大。

  实际上，这二十多年的无数个寂寞的日夜里，都是与姜芸一起拍下的日常点滴的视频在陪着霍均格一起度过的，如果没有这些视频，霍均格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好好生活到现在？

  在睡不着又无法专心工作的无数个深夜里，霍均格看着视频，假装姜芸一直都在，而他只是一个在出远程差旅的丈夫。

  忙完便可以回家陪着爱人。这种幻想始终深入霍均格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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