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悬崖上驶来了四辆车。

  这比他们得到的信息要多两辆车。

  人也要更多一点。

  林钥皱起眉。

  车停稳之后，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有十二个人。

  林钥沉了沉心思。

  他们才八个人，虽然都是精英，但是如果正确获取了情报的话她不会这么部署。

  他们队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每次出任务都是全员凯旋。

  无一人伤亡。

  这次她也不会让意外发生。

  林钥皱紧眉头，思考进攻方案。

  二号位是狙击手位，要想以少敌多，狙击手就得精准。

  中间的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这场交易的头，只见两人笑着谈着，拿出两个箱子，正准备交换。

  这两个箱子是他们这次任务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就是这时！

  林钥一个指使，二号位狙击手一人瞄准了一个。

  动手！

  指示信号刚落下，其中一个老大便被一枪爆了头，另外一个侥幸躲过。

  同时，枪声响起，林钥已经冲了出去，只见她在枪林弹雨中一个飞身起跳，手握短刀，朝着狙击失误的那个老大捅了过去。

  在他死而未瞑目的表情下，林钥迅速拔出了短刀。

  可是战斗还未停止！

  她迅速地解决掉朝她进攻的敌人，专注，速度，预判，任何一样达不到极致都会让她立刻死在这里。

  这次的任务结束得虽然比较艰难，但是跟林钥预想的并没有差很多。

  “队长！全员抓获，收缴的两个箱子在这里。”付强报告道。

  林钥叉着腰点了点头，她的状态起不来，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弥漫。

  然后，她想起忘记叫秦佑过来了，于是她叫付强去把秦佑叫过来。

  “队长。”

  林钥转过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她面无表情。

  ——看着自己队里的成员黄爱国。

  “队里没有教你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吗？黄爱国。”林钥沉声道。

  黄爱国此刻的状态有些狰狞，他额头上布满了汗，说话的声音也是发颤：“队长，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他一只手拿着枪指着林钥，另一只手解开自己身上裹得紧紧的外套。

  林钥瞳孔迅速收缩。

  只见黄爱国身上捆满了炸药包，滴滴滴的声音在倒数。

  她低声开口道：“所有人，撤退。”

  “不许撤退！！谁都不许离开这里！！不许！！谁都不许！！！”黄爱国高声喊道，他涕泗横流，面目癫狂，咽了口口水，说：“队长，这两个箱子，给我吧，他们抓了我的家人，这个箱子给不了你了，我今天不拿走这两个箱子，我和我全家的命都没了……”

  林钥属于女生不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道：“箱子我可以给你，但是人必须先撤退。”

  “放屁！！！”黄爱国喊道，他笑着，笑得诡异，“队长，我喜欢你这么久，从入队就喜欢你，你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吗？你无非就是想骗我，想让他们先走，想让他们活着！然后你再想办法弄死我！”

  “你先冷静。”林钥依旧面无表情，她轻声道，“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人质，你需要什么，我会给你。”

  “让他们走，可以。”黄爱国点点头，随后看着她笑了一下，“那让秦佑也过来。”

  “不行。”林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队长，你不会吧？”黄爱国瞪大眼睛，嘴角扬起，“你该不会把你心爱的小男友放得比其他队员更重要吧？”

  林钥抿紧嘴唇，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枪口离她更近。

  “选啊，队长，其他六个人的命，和秦佑的命，你选啊。”

  癫狂的话语在耳畔回荡，像超声波，让林钥的耳膜都有些发疼。

  “队长！”秦佑的声音响起。

  感觉情况不太对，他说：“你们在搞什么飞机？黄爱国，你干嘛呢？”

  在上次表白事件之前林钥听到他的声音，都会微微地又恼又好笑。

  这次，她却觉得嗓子像咽下了满满一杯的玻璃渣，割得她到处都是伤口，汨汨地流着浓稠的血浆。

  他之前喊过的所有的“队长”两个字，好像又在她的耳际又循环反复地回响着。

  哭着叫的，笑着叫的，高兴的时候叫的，沮丧的时候叫的……

  “秦佑，出列。”

  林钥咬着下唇说道，力道几乎就要把自己咬出血。

  “其他人，撤退。”

  “队长！”其他人看着林钥，都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除了刚来的付强和秦佑。

  “听我的命令！”林钥喊道，她嘴唇有点颤抖，“立刻执行。”

  炸药包的倒计时声音还是滴滴地响着。

  再不撤退。

  就来不及了。

  队员们咬着嘴唇，看了看秦佑，都只能撤退。

  秦佑还有点莫名其妙，刚才打了胜仗，他原本是要去“死”的。

  但是付强来找他的时候，他又迟疑了。

  他有点舍不得。

  他想最后再见她一面。

  现在这个情况……

  秦佑不是很理解，但是他会一直相信着林钥。

  于是他和其他的六名队员走着反方向。

  步伐坚定。

  看到秦佑走过来，黄爱国笑了，他笑又觉得很悲凉：“喜欢你应该要列入世界十大酷刑吧队长？喜欢你的爱你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他也是，我也是，我们三个，今天就一起葬在这里好了……”

  他看着秦佑，笑得很假，说道：“我到死都不会告诉你，你表白被拒那天晚上，我回宿舍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什么……呃！”

  林钥趁他絮絮叨叨的时候，一个高抬腿，往他的手腕踢去。

  枪并没有被踢飞，她轻蹙了一下眉，用另外一条腿，踢了一个回旋踢，黄爱国躲过去了，他揉着手腕笑着说：“队长，多亏你倾囊相授，不然你这两招有我好受的。”

  他冲过来，一个假动作，随后便从背后勒住林钥的脖子，后者迅速抬手贴着脖子挡住。

  她喊道：“秦佑，带着两个箱子先走。”

  走个屁！

  这个情况，他怎么走！

  就这一来一回他也搞明白怎么回事了。

  黄爱国这小子居然是个叛徒！

  “你敢动这两个箱子，我马上就跟林队长殉情！”黄爱国也咬着牙说。

  殉情？！狗屁吧！没情叫同归于尽好吧！

  滴滴滴……

  炸药包的倒计时秦佑也听到了。

  玩那么大？！

  见他不动，林钥简直要疯了：“秦佑！赶紧走！任务要紧！”

  不！你要紧！

  秦佑这个半吊子出身的队员，对于任务不任务的根本不在乎，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恋爱脑。

  什么任务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他不能用枪。

  要是炸药包炸了可能三个人提前就玩完了。

  瞅准时机。

  在林钥再一次被黄爱国抓住的时候，秦佑一个飞踢，将黄爱国踹开来。

  他将她挡在身后：“队长，你赶紧拿箱子走，我来对付他！”

  林钥瞪大眼睛：“你疯了！”

  “都只剩一分钟了，两个人还在这里你侬我侬。”黄爱国嘴角抽抽，状似癫狂。

  他马上就要死了……

  无论如何他要这两个人给他陪葬！

  秦佑看到黄爱国朝林钥扑过来，心里一紧，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林钥一把推开。

  只是他推开的时候，自己却被黄爱国抓住了衣服，他退了两步，脚后跟踢到一块石头上，一滑倒，两个人便同时向悬崖下倒去。

  “不！！！”

  林钥被秦佑推倒在地，几乎是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朝他冲过去。

  只要能抓住他，就没事了。

  “秦佑！！！”

  林钥趴在悬崖边上，她仿佛能感觉到有一瞬间他的手就跟她的手指擦过。

  可是她没抓住。

  她目眦欲裂。

  她亲眼目睹着秦佑在她面前掉下悬崖，被海浪吞咽。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满了整张脸。

  林钥哭喊着。

  “秦佑！！！”

  她仿佛可以听到他掉下去的时候喊了她。

  “队长！！……”

  炸药爆炸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戛然而止。

  ……

  “队长！！……”

  落入海里的最后一秒。

  林钥好像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她坚持不住了。

  她能感觉到好像海水瞬间就灌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的耳朵里，她的嘴里。

  窒息的感觉真的不是很美妙。

  如果是死亡的话真的是一种特别难受的死法。

  她应该挣扎着起来，浮到水面上，她有能力自救的。

  可是她好累啊，好像没有力气了，好像被梦缠住了……

  她醒不来……

  ……

  很黑。

  她一只小小的手捂着弟弟的嘴巴，两个人蜷缩在衣柜里。

  衣柜有一点点缝隙。

  歹徒将利刃刺进了她母亲的腹部，还恶劣地转了转，林钥看见他手背上有着鲨鱼的纹身。

  那种鲨鱼很怪，是她不认识的品种。

  她努力记下这个标记。

  “啊！呃！”

  她看到母亲表情十分痛苦，嘴角溢出鲜血，腹部一大片红色，滴落满地，她却用最后的力气，朝着她的方向摇了摇头。

  林钥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她把弟弟的脸按进怀里，不让弟弟知道发生了什么。

  弟弟从小最听姐姐的话，姐姐让他不出声，他连呼吸都要憋住。

  另一个歹徒走了进来，刚好看到母亲倒地，他啧了一声：“女的不玩下？”

  “太老了。”歹徒嫌弃地擦了擦短刀，“男的呢。”

  “废话，肯定杀了。”

  “走了，还有任务。”

  “这家好像有小孩，这里有小孩衣服。”

  “衣柜和床底看看。”

  林钥收回视线，浑身发抖。

  “喂，你们两个解决了没有？快点走了！”

  “来了！”

  “走吧走吧。”

  ……

  林钥将退队申请书放在红檀木办公桌上。

  “林队，你真的要辞职？”

  “抱歉，领导，我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带领我的队员了。”

  “做任务死伤在所难免，你们队的死亡率已经很低了，这次出了叛徒，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

  “抱歉，领导，请允许我任性，我已经做不到了……我，没有能力了。”

  “唉，可惜了……”

  ……

  秦佑坐在直升机上，感觉非常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原本他也是坐轮船的，但是他在船上突然感觉心好痛。

  好痛好痛。

  好像只要他不够快，他就会失去很多很多。

  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人。

  当他们发现祁时一行人的行踪时。

  “飞低点，飞低点。”他把绳梯降下，往下爬，想要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出场，救他们于水火。

  就在他终于看到他们的船时。

  入眼的第一瞬间就是那艘翻了的船。

  “他们的船翻了。”驾驶直升机的人说，“人在对面，我继续下降。”

  秦佑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轰隆隆的直升机的声音，夹杂着根本听不清楚的一个名字。

  他看见祁时他们都站在那艘船上。

  喊着同一个能随时硬控他的名字。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艘翻了的船上，挂在围栏上的人。

  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那个人落到了水里。

  他目眦欲裂。

  “队长！！……”

  秦佑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跳进了海里。

  直升机上的驾驶员瞬间慌了，他拿起对讲机：“呼叫呼叫，有人掉海里了，秦二少跳下去救人了，请急速支援，请急速支援，over。”

  -

  秦佑从来没有见过林钥这么没有生命力的时候。

  当他用最快的速度在海里稳住，向她游过去的时候，看到她漂浮在海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碎了。

  不管是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还是之后的每一次相见，亦或是分别多年之后再次相见，她不做队长做保镖之后，她依然是英气十足，拳头也很有力量。

  他见不得她这样破碎，这样柔弱，这样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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