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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最后选择


李璟今天依旧监国。

  现在西都都在传李昪已经死了。

  可是,到底死没死,因为什么死的,也没有定论。

  李璟今天很兴奋。

  他要做一件大事。

  他的怀里揣着一样东西,是一把剪刀。

  昨天傍晚,他坐在太子府的亭台里面,回想着弘冀的话。

  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看不起自己。

  可是,弘冀啊,当初你的祖父之所以喜欢你,注意到你,是因为你是长孙,是我李璟的第一个孩子。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你的存在。

  你看,这太子府里面没有其他孩子吗?

  我的其他儿子没有你有才华吗?

  正想着,保姆领着李从嘉在花园里面转悠。

  李从嘉一边看花草,一边嘴里背诵着:

  “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

  这是南朝诗人谢燮写的关于早梅的诗。

  花园里面恰恰有几支早春的梅花正在绽放,傍晚,梅花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从嘉,你又背了新诗?”

  李从嘉对着父亲笑了一下。

  “父亲大人,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儿子很喜欢南朝的诗,父亲大人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

  李从嘉笑得更开心了。

  李璟忽然间想哭。

  这世上也不是没人爱自己,起码现在小从嘉就真的很爱自己这个父亲。

  “从嘉,你喜欢父亲吗?”

  “喜欢。”

  “为什么喜欢?”

  “父亲给我的笔墨纸砚都特别好,给儿子的诗集也特别好,好美呀,儿子好喜欢。”

  小从嘉抬起头,对李璟都是孺慕之情。

  李璟流眼泪了,他抱着李从嘉在花园里面走了好久。

  李从嘉搂着李璟的脖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平。

  小孩子,当然喜欢和父母玩闹。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弘冀是继承者,所以对李从嘉管得并不严厉。

  他没有那么拘束,在父亲怀里肆意做个小孩。

  李璟却被这份平凡的感情打动。

  他不是弘冀一个人的父亲,他是很多孩子的父亲。

  凭什么为了李弘冀一个人,要把他李璟置于一个傀儡的位置,让他承受屈辱?

  “孙晟孙大人,听说父皇留下一份遗诏,让母后垂帘听政对不对?”

  李璟在朝堂忽然开口。

  孙晟心里一惊,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

  “确实有这件事……”

  “本太子不信,本太子认为所谓的遗诏是假的!”

  李璟在朝堂上高声说着。

  文武百官都被李璟的突然发问弄得有些发懵。

  “垂帘听政?”

  很快,其他大臣都纷纷附和李璟:

  “先帝怎么可能留下这种遗诏?”

  “就是就是,牝鸡司晨,贻害无穷!”

  虽然冯延巳和冯延鲁两兄弟,依旧躲着,没在朝堂上,但是他们提前撺掇了好多大臣,坚决反对垂帘听政这件事。

  一时间,朝堂上孙晟孤立无援。

  韩熙载想要说话,忽然间,江文蔚拉了他一下,孙晟也对着韩熙载微微摇头。

  韩熙载心里着急。

  其实他并不同意垂帘听政这件事。

  韩熙载和太子交情很好,他也非常熟悉李璟这个人。

  “太子此人,虽然看着仁儒,实际上却并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决定,只不过性格一直被压抑,所以表面上瞧着好说话,垂帘听政这件事,恐怕太子并不能接受。”

  如果说李璟对于宋福金临朝称制没有意见,韩熙载也认为,有太后坐镇,李昪的很多政策能够充分延续,也是好事。

  问题是,他比别人接触李璟接触得更多,他认为李璟很可能坚决反对太后临朝。

  孙晟对韩熙载的分析不以为然,他笑着对韩熙载说:

  “皇上忽然升了你我的官,就是为了支持宋皇后临朝做准备,你可不能不帮我。”

  韩熙载点头:

  “虽说我觉得未必是良策,但到时候我绝对为你说话。”

  如今,孙晟忽然发现,韩熙载这个人素来敏锐,他看得没错。

  这个时候,他反而希望韩熙载不要出声。

  毕竟,韩熙载和李璟的关系好,就算他孙晟因为此事丢官丢脑袋,但他不想把韩熙载再搭进去。

  面对群臣的质疑,孙晟还是鼓起勇气:

  “关于遗诏的事情,太子可以问宋皇后。”

  李昪的指示,孙晟的遗诏,只有交给宋福金,由宋福金拿出来,才作数。

  所以,孙晟不可能直接在朝堂上宣读遗诏。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宋福金的态度了。

  孙晟只能让宋福金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甚至,这是一个机会,宋福金完全可以趁机控制朝堂,让群臣闭嘴。

  宋福金的寝宫里面,王久安和玉山都在,玉山的身上还藏着另一份遗诏。

  如果李璟和群臣坚决不同意宋福金垂帘听政,那么这封遗诏就会宣读,到时候李璟失去了登基的资格,或者另外选景遂或景达做储君,或者直接扶李弘冀上位。

  “宋皇后,王久安的父亲和朱将军都在外面等着,只要有号令传出来,他们马上进宫,遵循父皇的遗命,维持朝局。”

  宋福金脸色惨白惨白的。

  她的牙齿在口腔里面打颤。

  玉山只觉得无聊。

  她希望今天身上的诏书能派上用场。

  这样,她就可以把西都的事情一撂,领着锦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灵音师太已经来金陵了,她和李清澜,带着小女道士李扶风,也就是以前的李锦琅,正在等玉山的消息。

  玉山看了看宋福金,她翻翻白眼。

  真是高看这个女人了,原来不过如此。

  宋福金刚才对玉山提起了弘冀,一脸惊恐的神情。

  “你怕什么?”

  玉山不解。

  “不觉得,这才像个皇上的样子吗?冷酷的,无情的,无所顾忌的,您为什么会觉得可怕?”

  宋福金不言语,可是,她就是觉得可怕。

  其实玉山也理解她。

  人们总是恐惧他人内心的黑暗,却对自己的罪恶视而不见。

  比如李世民,他可以杀了哥哥和弟弟,但是却不许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李泰用这种方式获得皇位。

  再比如宋福金,她那双手沾了不知多少人命,却被李弘冀的冷血无情吓得不轻。

  真是太有趣。

  这时候,太监来传话,说太子请皇后到大殿上去。

  玉山说:

  “皇后,我和王久安应该同您一起过去。您现在作出选择吧,我们和您一起去,还是不和您一起?如果您要一个人上大殿,王久安是随时听命,还是现在离开?”

  玉山看着宋福金,冷冷地发问。

  宋福金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满脸的疲惫。

  “我,自己去大殿。让王久安离开吧。”

  玉山露出讥讽地笑容:

  “您想好了?”

  宋福金看起来老了很多岁,她现在的样子像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老太太。

  “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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