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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都不看好


玉山抬头看天空。

  风卷云舒。

  低头看弟弟,他的脸也越来越像父皇了,比李景遂还像。

  景达出生就特别受宠。

  他是娇儿。

  他出生的时候,徐知诰正在逐渐掌控广陵。

  没几年,徐温死了,整个吴国都在徐知诰掌控下。

  景达没吃过苦,生出来就挂在父亲肩头,徐知诰爱极他。

  实际上,他比景迁还受宠爱。

  景迁的宠爱来自爱屋及乌。

  来自道士的吉祥预言。

  景达获得的宠爱很纯粹。

  李昪只要看到这个儿子就会发自内心地笑。

  景达是父亲的光芒,是父亲的小太阳。

  李璟有沉甸甸的长子的责任和顾虑。

  景迁身上有李昪的执念。

  景遂刚出生的时候也曾经被冷落过。

  只有景达。

  景达是没有受过一点儿委屈的李昪。

  虽说是没有生母,可是他有三倍而不止的父爱。

  连带着,宋福金对景达都特别视,似乎比对李璟还要好很多。

  四个儿子里面,景达的笑声永远是最响亮的。

  徐温死后,他的正夫人李氏就一直和徐知诰一起生活。

  叫了这么多年母亲,徐知诰真的把她当做了亲娘。

  徐知诰给她养老,李氏心满意足。

  对徐家其他人漠不关心。

  她只喜欢这个养子。

  人都渴望温情。

  闲着无事,李氏开始扶养景达。

  含饴弄孙。

  徐知诰看到这副场景,激动得想哭。

  这就是他最渴求的画面。

  家的味道。

  有老母亲,有娇儿。

  自己是那个特别有出息的儿子,特别武威的父亲。

  太圆满了。

  给了徐知诰这种圆满感的,只有景达。

  玉山公主问景达:

  “你怎么想的?景遂很迷茫,说他不知该怎样为好。这世上,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着,是故说不受福德。景达,你又想怎样,你可也迷茫?”

  景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玉山不安慰人,她眼睛里只有审视。

  “姐姐,你觉得迷茫不对,可是如果你是我,难道就一定能做到不迷茫吗?”

  景达疑问。

  玉山公主知道他说的没错。

  她不迷茫,是因为一开始就看透。

  能看透,是因为父亲从来不曾爱过她。

  因此不执着。

  因此不迷茫。

  她超然。

  可是,她也明白,弟弟们的迷茫情有可原。

  “不过,就算你们的迷茫都有理由,事情总要解决。你们兄弟两个,一直这么迷茫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玉山起身。

  “景迁已经去世,父亲再不下决心,兄弟阋墙,是多大的罪过。”

  景达走到姐姐身边:

  “这就是做皇子的宿命吗?为什么父皇做了皇帝,好像日子并没有变得很安宁。”

  玉山很想笑。

  景遂问为什么李昪做了皇帝,李家人并没有很幸福。

  景达问为什么李昪做了皇帝,好像日子并没有很安宁。

  “景达,永兴公主让我路过池州的时候,用佛法多开导一下驸马,前太子,杨琏。”

  景达忽然不说话。

  玉山想,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弟弟们就忘了亡国皇子是什么样子。

  “景达,想坐那个位置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有能力,让天下安定,你坐了,就是功德。”

  景达听了这话,却把头垂得更低。

  他不晓得自己是否有能力坐那个位置,也不清楚天下会不会安定。

  徐知诰励精图治的前期,景达没出生。

  逐步获取权力的后期,他年龄尚小。

  如今,也不过十五岁。

  他没在其中过多参与。

  老师们都说景达聪明。

  然而只有孙晟对他说:

  “四皇子并没超乎寻常的雄才大略,您有才华,有胆识,可惜,也只适于太平盛世。乱世之中,强敌环伺,您做皇帝,未必比大皇子更强。”

  孙晟是个直人,是个硬骨头。

  他被李昪派去做景遂和景达的老师,从来直言不讳。

  孙晟这个人,因为不合时宜,被迫做过道士。

  做道士的时候,因为性格太耿直古怪,被道观赶了出来。

  没有办法,他脱了道袍,穿上儒服,往北走,投奔了李存勖。

  孙晟觉得李存勖还算个英雄,是个人物,值得效忠。

  然而,不久李存勖被养子李嗣源背叛,不幸身死。

  孙晟气不过李嗣源得位不正,又参与了对李嗣源的叛乱。

  最后全家被杀。

  只有他一个人逃到南吴,被徐知诰收留。

  那时候徐知诰把招揽人才的延宾亭,已拓展成了礼贤院。

  孙晟的地位数一数二,可是却异常低调。

  所以,徐知诰让他做景遂和景达的老师。

  “孙晟说话不好听,可难得忠心,人又特别耿直。有一天心中遇到困惑了,尽管请教他。”

  景遂和景达当然听父亲的话。

  “可是,玉山姐姐,孙晟大人既不看好三哥也不不看好我。”

  景达很惆怅。

  玉山忍不住问:

  “他能看好李璟?”

  “也不看好,却说李璟应该做太子,无关其他,大义名分上至少占理。”

  玉山公主笑出声。

  这个孙晟,怪不得前半生那么坎坷。

  说话太直。

  在他看来,李昪的几个儿子都差着意思,何必比来比去,还不如让李璟当储君,至少从礼法上来说没问题,也没争议。

  景达听着玉山公主的笑声,脸红了起来。

  “姐姐,你在嘲笑我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孙晟大人是个妙人。”

  孙晟来投奔徐知诰的时候,正是徐温死的前一年。

  徐知诰来王夫人屋子里面闲坐的时候,提起过这个人。

  “别看宋齐丘张扬得厉害,以后真登上大位,国家有事,还得靠孙晟这种人。”

  王氏有些疑惑:

  “听说这个孙晟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徐知诰笑笑。

  “孙晟此人,怪得很,他最守世间的规矩,又最不守世间的规矩。”

  徐知诰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玉山。

  她在一旁乖巧不出声,静静听着徐知诰的谈论。

  孙晟是个怪人,他最讲究士大夫忠君节气那一套。

  不过,对于世人的评价似乎根本不看重。

  一贯我行我素,还喜欢出口伤人。

  “玉山姐姐,孙大人不喜欢齐王,但是他竟然说,若宋皇后是男人,肯定比齐王强。这是什么话?”

  景达很佩服自己的老师,可对于孙晟的一些言论,实在不敢苟同。

  “怎么,孙晟说的有错?若不是天下男人害怕再出来一个武周皇帝,其实想一想,皇上死了,皇后为什么不能当女皇?江山非得在儿子手上才可靠?”

  玉山讽刺地说道。

  景达吃惊地睁大眼睛。

  “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什么是逆什么是道,说的明白吗?”

  玉山召唤小贝,起身往草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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