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便能琢磨出所以然来，不愧是我陆湛的儿子。”

  陆湛满脸欣慰，身为将族后裔，博弈纵横的智慧早已刻在了血脉之中。

  陆羽接着说：“这么说的话，爹和凌云娥的结合归根到底还是一场政治联姻，但是孩儿有一点想不通。”

  “说。”陆湛微微扬起下巴。

  “凌云娥身为神威军和皇族联合的纽带，她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两方的命运。爹隐忍是为了大局，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情传扬出去，不仅会损害爹的声誉，还可能导致神威军和皇族直接开战，这样的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既然聊到这个份上，陆羽也没有必要再犹豫，毫不拐弯抹角地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望着儿子眼中的不解，陆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就算这件事传扬出去，我也会极力配合皇族掩盖！知道为什么么？”

  陆羽更加疑惑了，两虎相争让元阳宗渔翁得利绝不是父亲和皇帝想要看到的，但是听父亲的口气，好像事情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嘿嘿，你难道就不好奇，陆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陆羽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捏着下巴琢磨道：“二弟的亲生父亲...”

  陆湛叹了口气，道：“刚才的分析你是站在神威军的角度，现在转变立场，如果你是晋国皇帝，你会怎么办？”

  陆羽深深吸了口气，来回踱了几步，陷入沉思。

  “若我是皇帝...要想和元阳宗抗衡，必须联合神威军，可是神威军的存在能够直接威胁到皇族的统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机会吞并神威军，最好能做到兵不血刃。”

  陆湛也不着急，见陆羽突然站住，想必摸索到事情的关键处，于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若是陆湛的嫡长子意外死亡，或是不能继承爵位，身为长公主儿子的陆英便能顺理成章继承疆北神侯陆湛创下的家业，但是神威军掌握在皇帝的亲侄子手中也并非万全之策，兵不血刃的话...只要陆英的身世不被揭穿，再加上....皇族子嗣！”

  陆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凌云娥可是皇帝的亲妹妹，若陆英是嫡亲皇族，凌云娥岂不是悖逆人伦，行过那乱伦龌龊之事？

  陆羽猛地抬头，眼中无比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湛笑了，笑得十分狰狞，看在陆羽眼中，像是一头来自深渊的魔鬼。

  “你猜的不错，陆英确实是皇族子嗣，而且还是当今皇帝凌烈的亲生儿子！”

  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尽管陆羽之前已猜测出大概，却怎么也不敢想陆英竟然是皇帝的儿子！

  “凌烈凌云娥这对兄妹，相互苟合，嘿嘿！”

  “当年与北凉国大战，凌烈将凌云娥带在身边，她身份尊贵，我虽与她仅有几面之缘，却从未料到凌烈竟会下旨赐婚，将她下嫁与我。

  起初，我对这门婚事感到困惑，但为了重返将族，即便我对这位长公主并无感情，也不得不遵从皇命。”

  陆湛眯着眼，双拳紧握，浓厚的杀意如实质般以他为中心四下蔓延，整片竹林的温度瞬间降低了许多！

  “大婚之后，我才渐渐察觉到她的秘密，甚至有几次发现她与凌烈秘密幽会。这件事我并未张扬，有了驸马的身份，凭借赫赫战功，一路青云直上，如今，我已是太尉之尊，神威军全体上下唯我马首是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易鼎亦在我一念之间！”

  冷，极寒。

  陆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陆湛说这番话时，森森寒气蜂拥而出，原有几分儒雅的面庞狰狞如魔，陆羽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浑身冰冷，同时凉气自后背直上天灵盖，头皮发麻。

  “凌烈何尝不知我神威军逐渐势大，若是出手镇压，即使胜了，皇族也会元气大伤，不如谋划让陆英继承我的家业，便能兵不血刃夺取神威军！”

  陆湛看着儿子瑟瑟发抖，深深吸了口气，弥漫的杀意逐渐削弱，陆羽这时才觉得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事成之后，凌烈兄妹包括陆英全部都要死的！只是陆英这孩子，性格脾气完全不像凌烈兄妹，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孺慕之情和对你的维护渐渐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二弟...若是没有他的维护，恐怕...”

  陆羽抬头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若非儿时陆英和牧月与他形影不离，凌烈兄妹恐怕早就对他下手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和凌烈兄妹翻脸，甚至还要表现的毫不知情，这样才能让凌烈深信，神威军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如此一来，他的矛头自然转向元阳宗，而我便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陆羽心中的疑惑终于解除了，不由长长吐了口气。但一想到陆英，心中顿时又变得沉甸甸。

  沉默了良久，天色渐深。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谈到这里，你也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送牧月离开。”

  陆羽点点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仔细回想陆湛的话，顿时一惊。

  “爹，送、送月儿去哪？”

  “你这小子，明明知道为父的意思，还在这里装糊涂！”陆湛板着脸骂道：“还能送去哪？当然是牧野学院了。”

  陆羽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呆呆地说道：“啊？爹，你不是说两日后让她和二弟订婚吗...”

  “啪！”

  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陆湛故作生气道：“为父在你心中就那么没有人情味？”

  “不是...”陆羽连忙解释道：“可是婉...”

  “闭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张口凌婉闭口凌婉，牧月到底哪里不如她？”陆湛一瞪眼，道：“齐人之福都不会享受！还要为父暗施援手，令那两名侍卫配合牧月，真是荒唐。”

  “啊？”陆羽又是一呆，脸色突然涨得通红，直勾勾地盯着父亲，半晌才幽幽地说道：“爹，你竟然和牧月一起戏弄我...”

  “你闭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赶紧滚，老子见不得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说罢，陆湛一脚踹在陆羽的屁股上，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也不敢和父亲争辩，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屋子。

  .....

  躺在床上，陆羽的心还在突突直跳，往后的日子真的要不太平了。

  陆羽也不是忧国忧民的学者贤士，忧虑了片刻，便将这一切抛诸脑后。

  “牧月这个丫头，竟然和爹一起戏弄我，真是可恶...”

  这么想着，陆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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