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公子，你已经知道了吧？”

  等两人坐定，方子奇就探头过来询问。

  “知道什么？还有，我早就想说了，方大人你就喊我周衍吧，别天天小周公子了。”

  方子奇不难受，他听着都难受。

  方子奇没想到他开口说的是这个，其实叫他周衍也没毛病，毕竟自己年纪比他大，主要是他在探案上颇有见解，想以示尊重罢了。

  “啊，周衍，你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什么了？”

  周衍奇怪地看向方子奇，对他的话一头雾水。

  “凶手出现了。”

  “抓到了？在哪？！”

  周衍激动地站了起来，四处看去。

  “呃，没有，他给我们递了封信，我们的人没有发现他。”

  方子奇搓了搓手，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是捉拿凶手绝佳的机会，被他们错失了，多少显得有些无能。

  “哦。”

  周衍又坐了下去，没抓到也很正常，这个凶手明显是个很会藏匿的，要是这么好抓，就埋伏不到现在了。

  “他信上说了什么？”

  方子奇从怀里把信件掏了出来，递给周衍。

  【既然你们查明了王员外的丑恶行径，我也投李报桃，给你们一个惊喜，安排一个人到万春楼的后门来找我，要避开他人，而且只能一个人，要是我发现你们暗箱操作，我立即毁了这个惊喜，你们会后悔的，相信我。】

  周衍有些艰难地识别着信上的字迹。

  对于一个从小打渔为生的孩子，这么多年来能识字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不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说实在的，他都有点欣赏这个凶手了。

  “按他说的做吧，至于人员，就我去吧。”

  周衍想到自己即将与凶手面基，还有点小兴奋。

  “不行！你去太危险了！”

  方子奇立马摇头否决。

  不说周衍是他们破案的功臣，他这么小的年纪万一出事了，他可赔不起。

  想起周衍那个未婚夫，更是打了个哆嗦。

  不行，坚决不行！

  “那你说还有什么人合适？”

  周衍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方子奇是为他着想，耐着性子商量。

  “我去！”

  方子奇一脸的视死如归，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身为刑部一员，他向来是冲在最前面的。

  要不然也不会跑到海洲镇这个犄角旮旯来办案。

  刑部其他官员：不枉我们一番苦心，终于让这个愣头青滚出京城了，哈哈哈！

  被刑部同事排挤的方子奇此时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周衍深吸一口气，“你觉得凶手会不知道你是衙门的人吗？”

  他服了这人了，不知道怎么在衙门当差的，不行让他来好吗？

  一言不合就想抢人工作的周衍毫无愧疚之意。

  “呃，我会带着面罩！”

  “带着面罩难道不是更可疑吗？”

  ......

  经过孜孜不倦地博弈，方子奇最终败下阵来。

  “那我悄悄跟着你。”

  他垂死挣扎。

  “不行，凶手说了要一个人去，万一刺激到他，别说他提到的惊喜，我就怕他会一激动给我来个惊吓。”

  周衍没有再跟他罗里吧嗦，让他给自己准备一套衙役的衣服，就在想着自己今晚的行动。

  凶手因为那个告示愿意现身，并且还给他们准备了惊喜，说明他是个理性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这侧面也说明了今晚的行动不会有很大的危险，只要不刺激到凶手就行了。

  周衍第一次有些感谢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等到了与凶手约定的时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周衍还没忘记让人通知燕舟今天不要来找他，他要去干一件大事。

  穿着衙役的衣裳，周衍趁这夜色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万花楼。

  后门，后门，周衍急急地在万花楼中穿梭，这狗日的后门在哪里啊？

  “小妞，公子我到后门去方便方便，你可得等着我啊！”

  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虽然此时已经很晚，但是万花楼可是晚上做生意的，有人也很寻常。

  周衍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跟在这人后面，终于来到了后门。

  那个男人醉眼朦胧的，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周衍，打开  一个夜香桶就拿出家伙对着里面尿了起来。

  动作那叫一个娴熟。

  yue！

  周衍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没有发出声来。

  等周衍快溺死在这销魂的味道里时，男人终于解决完晃晃悠悠地走了。

  周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冲入鼻子的屎味击中，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干呕了起来。

  他妈的，这凶手是故意的吧？不安好心把地点选在这里，就是想用屎味迷惑他的神志！

  他是不会屈服的！

  还没等周衍给自己打完鸡血，一只手就捂上了他的嘴！

  “唔！唔！”

  周衍拼命挣扎。

  心想，完了，完了，芭比Q了！没有闪！

  背后的人一个手刀就让他彻底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间柴房里，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醒了？”

  那人站在柴房仅有的一扇窗子前，开口询问后并没有动作，一直抬头看着窗外挂着的那轮明月。

  “以前我最喜欢过的节日就是中秋节，因为阿爸会用捕来的鱼换上一块月饼，让我和阿姐分着吃，阿姐每次都说她不爱吃月饼，全都给了我。”

  那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怀念。

  “怎么会不爱吃呢？那可是一年才能吃上一次的月饼，甜滋滋的，我每次都舍不得吞下，咬下一小块含在嘴里，化了才舍得咬下一口，阿姐每次都说她还有活没干完，躲到房间里去，是怕自己受不了会开口要我分些给她吧？”

  周衍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此时他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

  “其实我每次都看见了阿姐在捡油纸上的碎屑吃，可是我太自私了，竟一次都没有主动分给她一块！”

  凶手突然情绪激动，回过身来，死死盯着周衍。

  “你一定也觉得我很卑劣吧？那么疼我的阿姐，还有把我当宝贝一样对待的阿爹和阿娘，他们死的时候我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凶手佝偻着身子蹲下，痛苦地用手锤着自己的脑袋，弯起的背脊紧绷着，像是只要轻轻放上一根稻草，就会彻底将他击垮。

  突然凶手又莫名笑了起来，莹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

  周衍一时晃神，竟感觉他像一只即将变异的精怪，就要暴起反抗这带给他无数苦难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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