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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恩怨了


几经他国岁,已减故人乡。回首长安道,十年空苦辛。

  沈木溪随郁时桉策马走过长街,看着两边似是相识又似是陌生的景色,不由感到恍惚不实,大梦初醒,虚幻难辨。

  突然,他开口问郁时桉,“沈晏礼呢?”

  “姬戎带兵闯入皇宫之后,他就将自己锁在了太和殿内,说是……”

  郁时桉抬眼看向沈木溪,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木溪唇角牵起,清浅一笑,“带我去吧,我,也想见一见他。”

  琉璃金瓦,红墙深深,恰似模糊记忆不断润色,逐渐清晰起来,与沈木溪儿时回忆渐渐重叠。

  他身姿笔挺如松,目光沉静,一步步缓缓登上太和殿前的白玉台阶,最后站定在殿门前,抬起推门的手却犹豫了。

  沈木溪有些不确定该不该进去,询问般的转头看向一直陪在他身侧的郁时桉。

  郁时桉看着他,眉眼一弯,尽收温柔,“去吧,要我陪你吗?”

  面对这等温柔的眼神,沈木溪心中再不犹疑,他回以一个同样柔情的浅笑,摇摇头,说:“无妨,他已穷途末路,我就进去和他说两句,马上就出来。”

  说罢,用力推开了尘封的大门。

  吱呀一声轻响,在空寂的大殿内被放大数倍,坐在龙椅上的沈晏礼慢慢抬眼看来,在看到沈木溪身影时,原本混沌的眼中,显出一抹欣喜亮色。

  “小,小七!”

  沈木溪并未回应他的呼唤,沉默走到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龙椅上那人。

  “小七,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的母妃了。”

  沈晏礼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就像个久别重逢的长辈。

  “呵!”沈木溪对他这种看似亲密的话语,实在觉得好笑,不禁冷笑出声。

  “沈晏礼,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你以为我与你和你那个母亲,在经历这么多后,还有几分情谊在?”

  沈晏礼听到沈木溪的质问,当即有些羞愧地哭笑起来,“是我忘了,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这话说得可笑,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呢?”

  “是我,我知道,可是……”

  “不必多说,这世间谁没有这样那样的苦衷呢?”沈木溪不想再与他口舌之争,也受够了那虚伪的骨肉亲情,直接打断沈晏礼的话,“可没有谁有资格,将自己的苦衷化成利剑刺向那个对你深信不疑之人!”

  沈晏礼看着沈木溪,眸中震动,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小七,是我,对不住你。”

  “南楚七皇子早在数年前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木溪。”

  沈木溪眼中的疏离憎恶看得沈晏礼不禁低下头。

  看他如此,沈木溪失望地收回目光,那个记忆中高大聪明的兄长,现在看来竟是如此不堪,沈木溪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想再与他多说的了。

  他转身,想出去寻郁时桉。

  这时,沈晏礼却突然叫住了他,也不管沈木溪想不想听,抓住最后的机会说道,“你知道为何我一定要你死吗?因为父皇起了立你为太子的念头!本来我也是想真正当一个好哥哥的,可是父皇,父皇他眼中永远看不到我!不论我多努力,他都看不到,所以我恨,恨你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我为之努力的一切!”

  原来如此,可是这些又与他沈木溪何干呢!?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当年父皇竟是想将太子之位给他。

  “我从未这样想过,也根本不在乎那个位子,母妃去后,你和你母亲把我接到身边照顾,我就只一心想辅佐你罢了。”沈木溪没有回头去看沈晏礼,声音淡淡说道。

  沈晏礼双手抱头,似是困兽般挣扎,“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你什么时候就改了心思,刚好郁舜说他能帮我,我想着你去了北楚,就回不来了,但不至于会死……”

  “我情愿你干脆点送我去死。”

  听到这话,沈晏礼满腔的话,忽然再也说不出了。

  “沈晏礼,今生来世我们都不必再见了。”说罢,沈木溪再不停留,朝着殿外大步走去。

  “小七,对不起!”沈晏礼在身后嘶声喊道,随即低头似是祈求般问道,“你还能再叫我一句哥哥吗?”

  沈木溪没有回答,也不再停留,直接走出殿外。郁时桉见他出来,忙上前迎,仔细观察沈木溪表情,见他似乎没受什么影响,才松下一口气。

  虽然白令仪再三保证过沈木溪已经康复,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怕往事再次牵动沈木溪心神,让他伤神。

  “这什么表情?我没事。”沈木溪抬手,摸了摸郁时桉头顶。

  郁时桉微微低头,想让沈木溪摸得更加顺手。

  沈木溪被他这样乖顺的样子取悦,又加重几分力,险些将他头发揉乱。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南楚皇室之人?”

  郁时桉看向沈木溪,“我想听你的意见。”

  “皇室之人,直系不可留,旁系发配边疆。”

  此话在旁人听来,实在是冷漠至极,毕竟这些人,也是沈木溪的家人,可是沈木溪却不这样认为,他流落他乡、深陷苦海时,没有一个“家人”说要帮他,甚至早就站到沈晏礼那边,恨不能置他于死地,他不修佛,做不到慈悲为怀,以德报怨。

  郁时桉也赞成沈木溪所说,毕竟要天下安稳,斩草除根是必要的。

  “就按老师说的。”

  沈木溪淡淡一笑,随即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沈晏礼的母亲。”

  “她是太后,必不可活,只是她曾经也算尽心尽力照顾过年幼的你,虽是带着算计,所以我想赐她毒酒,以保她最后的尊严,算是替你还了养育之恩。”

  沈木溪似乎猜到郁时桉这话的意思,是怕他杀孽太多,欠的债太多,损了福报,他无奈一笑,“怎的现在如此信这些?”

  郁时桉抓着沈木溪的手笑道,“不是信,是怕,毕竟我贪心,想要老师陪我百年。”

  沈木溪回望郁时桉,缱绻一笑,“好。”

  片刻后,手下人来报,沈晏礼自裁在太和殿内。

  沈木溪面色未变,只是出神望着前方,轻声唤了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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