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桉开口就是询问有无抓住纵火之人，看来是认定了此事必有人背后操作，在场的官员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多言，怕惹火烧身。

  沈木溪见刚刚还在表忠心的人，现在静若寒颤，不由冷笑，“诸位大人不答，是觉得此事真如百姓议论那样，是天罚？”

  刚郁时桉才严厉警告过不许谣传，沈木溪这样一问，无疑就是在讥讽他们，可是谁也不敢出言反击，也是心虚刚才自己的袖手旁观。

  “太傅大人说笑了。”陈鹤轩姗姗来迟，“参见陛下，陛下万安！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免礼！只是不知陈大人如何此时才到？”郁时桉打量起陈鹤轩，表面温和问道。

  陈鹤轩并未起身，说道，“回陛下，臣自来有失眠的问题，今夜喝了安神的药，神思困倦，刚才被惊醒，来迟了，是臣的不是。”

  滴水不漏的回答，郁时桉与沈木溪对视一眼，接着说道，“原是如此，陈大人近日辛劳了。”

  “谢陛下关怀，科举之事多是太傅大人操持，今夜也是太傅出面才稳住大局，臣万不敢当此功劳。”陈鹤轩面对郁时桉的询问，不慌不忙，显然就是早就做好准备。

  再看他衣袍整洁，头发一丝不乱，就像是来观看大戏的看客。

  沈木溪不由佩服这人的心性，竟然沉稳如此，即使早就知道今夜不会平静，沈木溪也不能如他一般一丝不乱，不愧是陈家这一代实际的掌门人！

  “既然大家都到了，恰好老师刚才抓住两个妖言惑众之徒，为正视听，诸位爱卿就与朕在此一起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可好？”

  虽然问着可好，但春暮已经十分有眼力的搬来了椅子，恭敬请郁时桉坐下。

  这一坐，谁还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呢？这是要当着百姓的面给今夜之事做个了断，也算是为饱受争议的太傅一个清白。

  众人不由侧目偷看站在皇帝身边的沈木溪，眼中满是探究与避忌。

  沈木溪也不知道郁时桉这个时候会来，原本自己还准备了一堆大戏，再不济谁也不敢轻易动他，他就干脆将人抓出来，就地斩杀便好，至于名声，他本来也不是很在乎。

  不成想郁时桉大半夜不在寝宫睡觉，非要跑出来搅和，现下他的大戏演不了了，只能配合他好好审案了。有些遗憾呢！

  郁时桉看沈木溪满脸的可惜，就知道自己搅了他演心狠手辣太傅的大戏，不禁苦笑，这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自己若是不来，今夜贡院门口怕是要见血。

  “算了，他自己不在意，我帮他在意好了！”郁时桉想。

  “将人带上来。”郁时桉侧头对身边的春暮说道。

  身后贡院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味道，郁时桉玄衣飒飒，衣角飞扬端坐椅上，脸上笑意消失，肃穆不容侵犯，天生的帝王威严压着众人呼吸都不由放轻。

  在场的大臣分列在他两侧，御林军严阵以待立在人群之外。

  “回陛下，两人带到。”

  两人被押解着跪倒在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皇帝亲审，早就吓得浑身颤抖，要不是被人押着，恐怕已经瘫软了。

  沈木溪有些嫌弃撇了撇嘴，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陈鹤轩，似乎在说，你看看你们找的什么废物。

  陈鹤轩无视他眼中的讥讽，只是淡淡一笑回应。

  沈木溪笑，心想，“真沉的住气，不过估计这两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问不出什么。”

  果然如沈木溪所料一般，郁时桉问了半晌，那两人只会说自己不知道，只是有人给他们钱，让他们混在人群中，挑拨是非，让人们以为是天罚，引着众人往太傅身上去想。

  两人已经快要被吓晕了，丝毫不敢隐瞒，抖着手将收到的银两掏了出来。

  郁时桉有些郁闷看着那两人掏出的十两白银，有些委屈地小声凑到沈木溪身边说道，“老师，你这身价才值十两，实属低估了。”

  沈木溪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一定会给这个嘴欠的家伙一拳！

  郁时桉看着沈木溪鲜活的表情，刚刚见到沈木溪时，他站在月光下，那仿若随时就要撒手离去的感觉终于被冲淡。

  他起身趁众人躬身之际，在沈木溪耳边小声说了句，“老师放心，你在我这儿无价。”

  沈木溪抬眼想要斥责这个不分场合的家伙，却不想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那眼睛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透露着满溢的爱意。

  沈木溪被星光晃了眼，有些眩晕，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郁时桉借着衣袖的遮挡，轻轻捏了捏沈木溪的手指，想要提醒他别发呆，却不想入手一片冰凉，眉头蹙了一瞬，随即放开手，转身对众人说都，“今日之事，大家也都听到了，神鬼之说，本就虚幻，烧毁贡院，事关重大，朝廷一定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现在就请大家散了吧！”

  陛下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在贡院门前多停留呢？众人匆匆散去。

  慕子嘉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去寻沈木溪的身影，却不想被一个玄色的高大身躯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郁时桉交代了春暮几句，就带着朝臣进到贡院内。

  厚重的院门重重关上，慕子嘉只能略有遗憾地回身离开。

  此时着火的后殿明火已经扑灭，郁时桉看了一眼烧毁的后殿，就要上前查看，被众大臣慌忙拦下。

  “陛下万万不可靠近啊！”

  “朕不是想要进去，只是，诸位爱卿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郁时桉说着，犀利的眼神扫过面前众人。

  沈木溪低笑，“臣闻到了，似乎是烈酒一类的东西。”

  “其他人呢？都没闻到吗？”郁时桉笑着继续问道。

  在场众人急忙附和，“闻到了，臣闻到了。”

  “老臣也闻到了。”

  ……

  陈鹤轩没有作声，站在一旁默默低着头。

  “都闻到了？朕还以为诸位被酒香熏醉了呢？”郁时桉脸上依旧挂着笑，可是语调却越来越冷，“既然都闻到了，你们还在这儿干站着！”

  众人一愣，吓得跪倒一地，高呼息怒。

  “今夜之事明显是有人策划，这火必是人为，诸位在这儿混了一晚上，不知封锁现场，抓人，不知安抚百姓，也没见你们抢救出一份试卷，朕要你们何用！”郁时桉语调沉沉，一些胆小的官员早就吓得抖若筛糠。

  沈木溪在旁看戏正开心，春暮突然拿着一件黑色暗纹的大氅给他披上，沈木溪一脸疑惑，春暮只是笑笑，眼神飘过不远处正在训斥朝臣的郁时桉。

  沈木溪默默拉紧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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