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人有资格叫你不染尘埃
“陛下今日前来,就为了送糖糕?”沈木溪吃到喜欢的甜食,一脸餍足,口气也好了不少。
郁时桉现在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沈木溪,他眼神不住飘忽,瓮声说道,“昨日买的的没吃上,就再买一次。”
沈木溪一愣,原是如此。又想起早晨郁时桉离去时说的话,脸颊微热。
“陛下也太闲了,一国之君整天惦记这样的小事,传出去莫不叫人笑话。”
受了教训,郁时桉低下头嘟囔,“才不是小事。”
“你说什么?”沈木溪并未听清他说什么,不禁出言询问。
郁时桉咕哝出声,“老师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看着他低头嘟嘟囔囔的样子,沈木溪觉得这也太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大狗了,不由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咳……这个,糖糕很好吃,谢谢陛下。”
“?”郁时桉没想到沈木溪会突然如此说,猛然抬眸望向沈木溪,眼底波光粼粼,灵动异常。
沈木溪不自然撇过头,“好了,先进屋,园中有些凉了。”
…………
屋内炭火充足,沈木溪烘了烘有些凉的手,冬晓也为两人端来热茶,随后就拉着春暮自觉到门口守着。
“陛下,最近朝中如何?”沈木溪轻声问道。
郁时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答道,“上次我处置了礼部尚书,他们摸不准我性子,暂时还算平静。”
“嗯~”沈木溪也端起茶盏,细细品味。“有姬戎掌管着兵部,他们手上无兵,自是无事,只是……”
“老师,尽可以直说,我们之间不必顾忌。”
每每这样的时刻,沈木溪总忍不住思考,“郁时桉怎么如此信任自己?他就不怕我图谋不轨。”
可是今日,他却不想问了,刚吃了热乎乎的糖糕,这样冰冷的话,他开不了口。
见沈木溪不答,郁时桉有些疑惑抬头看去,看他出神,笑道,“这是怎么了?不说我傻?不问我有什么图谋了?”
沈木溪眼刀扫过,“陛下这是被骂出瘾了?”
“哈哈哈,”郁时桉笑道,“老师莫要生气,别老那么严肃,笑一笑多好。”
沈木溪冷眼看着郁时桉,郁时桉不敢再开玩笑,端正坐姿,一脸认真说道,“说正事,刚才老师想说什么?”
“哼。”沈木溪轻抿杯沿,缓缓开口,“陛下,信姬戎吗?”
“为何这样问?”郁时桉也不觉严肃起来。
“姬戎兵变,是为了替他妹妹家人报仇,是我告诉他,他们家被抄,是郁舜故意为之。”
郁时桉皱眉,“难道不是?”
沈木溪轻笑,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郁时桉,“重要吗?是与不是,他家就是被抄了,他妹妹死在郁舜寝宫,他家破人亡全拜郁舜所赐。”
“所以……你在此之上,又推了他一把?”
“是!”沈木溪并不狡辩,也没什么好狡辩,在姬戎家的事上,他的确用了点手段,让姬戎恨透了郁舜,他站在姬戎一家的尸骨上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我也不是个好人,郁时桉。”沈木溪在心中默默说道。
郁时桉盯着沈木溪看了片刻,然后问道,“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
“想让你知道,不要亲信姬戎,也不要……不要信我。”沈木溪说出此话,胸口处突然莫名抽痛了一下。
“可我就是信你,怎么办呢?老师。”
郁时桉的笑容总是温暖,像是春日暖阳。他这样盯着沈木溪眼眸,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让沈木溪措手不及,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即使抄家不是郁舜所为,但姬戎家破人亡是事实,这一切是郁舜的恶,与人无尤。你是在帮姬戎报仇,所以”
郁时桉停顿片刻,继续笑道,“沈木溪,别把罪责强加给自己,你不是圣人,自救之人,无需邪尘不染,也无人有资格叫你不染尘埃。”
郁时桉给沈木溪面前的茶杯内重新倒入热茶,放到他手中,“至于你说的姬戎不可尽信,我知道,但,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助力,但你放心,兵部我会时时留心,但凡有合适的人,我会给他们机会,不会让一人独大。”
沈木溪浅笑摇头,“陛下如此聪慧,是我多虑了。”
“不比老师,那日你给我讲书,才是学识渊博,我还要多向老师学习呢。”
郁时桉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你看,我现在就有问题要请教老师。”
“陛下请说。”
“大皇子郁司程,二皇子郁昭苏,五皇子郁少锦。”郁时桉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人的姓名。
沈木溪伸出手指,先在五皇子郁少锦的姓名边画了一个圈,冷静分析,“郁少锦,其母安贵人,母家哥哥是工部小官。她位分不高,在宫中是个不打眼的存在,为了活命才依附于皇后,没做过什么恶事。”
“老师的意思是,郁少锦可以拉拢?”郁时桉点着郁少锦的名字问道。
“陛下被岑妃保护太好,不知道宫内的皇子,要是不与郁司程为伍,会被欺负的多惨。所以安贵人才会去巴结皇后,只为了护住自己的儿子。”
“所以,郁少锦表面上与郁司程一伙,其实不然?”
沈木溪冷笑,“何止不然,要是你自小就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随意欺凌取笑,但为了活命自己还要卑躬屈膝去迎合那人的儿子,你会不会恨?”
“我明白了。”郁时桉恍然,“看来我要好好照顾一下五哥了。”
“宫变时我特地留了安贵人一命,我们也算旧识,改日进宫,我去看看她。”沈木溪说道。
郁时桉听他说旧识已是蹙眉,再听他要主动去找安贵人,更加不悦。
“老师不必如此,我知你不喜欢,我自己可以。”
沈木溪不以为意,“你是新皇,安贵人想必对你戒心很重,我去她会比较容易放心。”
“可是……”郁时桉还欲再说,却被沈木溪打断。
“陛下,以前的事不提就不存在吗?我虽是厌恶,可是也不想当个废人。”
郁时桉知道,沈木溪一直不相信自己,他困守在心结里,认为只有有用之人,才不会被遗弃。
虽然郁时桉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源自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敏感,但假使这样做能让沈木溪安心,就让他去做吧。
“那就拜托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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