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广场。

  显眼的标志牌立在附近，上头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内有凶猛异常，止步！”

  难以形容徐灿此刻的心情。

  凶猛异常…把黑鸦也骂进去了吧。

  徐灿扯了下嘴角，压下笑意。

  好在封锁的手段并没那么简陋，往里走几步，一道透明的屏障便显现在眼前，隔绝了里面的畸形体。

  徐灿拿出一把玩具枪，像是玩闹一般对着屏障“滋滋”了两下，屏障就融开了足以让一人通过的大小。

  收起玩具枪，徐灿跨步走近落日广场，身后的屏障又复原了。

  “嘎。”

  徐灿身形一顿，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树木枝干上正停着一只红眼乌鸦。

  暗红的眼球微微转动，落在徐灿身上，它振翅一挥，一根乌黑亮丽的羽毛便随风飘落。

  显是黑鸦带在身边的那只。

  仿佛早有预料徐灿的到来，乌鸦离开枝干，挥动翅膀向远处飞去。

  徐灿抬步跟上，路过那棵树时停下脚步。

  他想了想，还是弯下身捡起了那根羽毛。

  前方又传来乌鸦的叫声，在催促徐灿前行。

  先前被畸形体肆虐，落日广场寥寥无几的公共设施无一幸存，原先的绿化带此时更是一片狼藉。

  一只兔子突兀窜出，傻傻停在徐灿前进的路途上。

  三瓣嘴，柔软的毛发，红红的眼睛大睁，正歪着头打量徐灿。

  外表看来像是一只普通的兔子。

  徐灿心道，背在身后的手紧握，一丝丝诡气从指缝中逸散出来。

  傻兔子还不知危险即将降临，它的好奇心旺盛过了头，胆子也大得很，两只脚掌一蹦，竟是往徐灿这边靠近。

  徐灿眼神一凛，诡气匕首几乎要飞出。

  包里的布娃娃动作却比他更快。

  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小美从包中窜出，嗖地一下到了白兔跟前。

  紧接着，小美短短的胳膊大张，直接跟那只白兔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见状，诡气匕首散去，徐灿舒缓了脸上神情。

  而小美欢欢喜喜地揽着白兔，拉着对方跳起了蹩脚的华尔兹。

  白兔也很顺从，徐灿从那张毛茸茸的兔脸上看出了人性化的喜悦。

  一娃一兔就着舞步缓缓前进，残破的滑滑梯后传来些许动静。

  随后一只小狮子探出了头颅，迟疑着走近了这边。

  徐灿再抬眼望向四周，原先一丝动静都没有的地方渐渐冒出了许多只小动物。

  蛇、老虎、豹子、河马、鹦鹉……

  这里简直是一个大型的动物园，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出现的动物们一个种类只会出现一只，且俱都是可可爱爱、头比身子大的幼崽。

  跟随在动物幼崽大部队的身后，徐灿看着那些动物幼崽一只只加入了华尔兹的队伍，跳脱愉悦，好似在参加什么庆功宴。

  那些也是如同小美一样的玩偶吗？

  瞧着那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动物幼崽，徐灿很难想象它们不是真实存在的生命体。

  虽说一开始没察觉到活物的气息，可在动物幼崽们接二连三现身后，那股蓬勃的生命力与徐灿平时所见别无二致。

  在灵气复苏之前，在地球上，可能存在这样莫测的力量吗？

  一直强迫自己忽略的问题此时此刻自然浮现于心头。

  黑鸦…和她那个同样披着黑斗篷的人，他们来自哪里。

  心中疑惑渐深，徐灿脚步也不停，跟在吵吵闹闹的动物幼崽大部队后，来到了道路尽头。

  背对着自己的黑鸦仍是将身躯藏在宽大的斗篷下，随着她胳膊的动作，几缕银丝时而隐匿，时而出现。

  动物幼崽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集体趴伏在地，那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徐灿停下脚步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身披宽大斗篷的人才停下动作，她伸了个懒腰。

  小美像是接收到某种指令，几个跳动间极其自然地落到了对方怀里。

  黑鸦回过身，不紧不慢地摸着小美的脑袋，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徐灿打招呼。

  “好久不见。”

  她语气带着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对方的好心情，徐灿猜测有一部分是小美的功劳。

  “好久不见。”徐灿对她点头。

  “嗯……”黑鸦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沉吟，“你不考虑收敛一下身上的气势吗？”

  徐灿闻言一怔。

  “好可怕。”黑鸦用夸张的语调陈述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人的样子。”

  “变化真大啊。”与其说是惊叹，更像是戏谑。

  徐灿：……

  就知道黑鸦说不出什么好话，徐灿选择忽视对方的胡言乱语。

  “这个。”徐灿伸出胳膊，欧阳晔给的礼盒正装在袋中。

  “是……”话还没说完，手上的袋子就被夺了去。

  徐灿：……

  “哎呀，”黑鸦当着徐灿的面打开袋子，眼睛往下瞄了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礼貌。”

  这话里的惊讶不像是装的。

  徐灿：…呵。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没礼貌。

  “咳咳。”似乎是听到了徐灿的腹诽，黑鸦将袋子往后一收，脚步一踏朝徐灿走来。

  徐灿立时浑身紧绷。

  却见黑鸦直直越过自己，脚步不停，只经过徐灿的时候低声调侃。

  “这么紧张做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

  徐灿抿紧嘴角不说话。

  许是实力有所提高，感知变得敏锐，他反而不能向从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地面对黑鸦了。

  且不论那些奇怪的手段，就说无论实力高低，黑鸦给他的感觉都毫无变化，依旧缥缈如远山来看。

  单单是黑鸦一个人，徐灿已经应付不来。

  没站到今天的位置前，徐灿可以放心将未来交给欧阳晔这些高层定夺；可一旦站到今天这个位置，明白大概这世上没人能够制止黑鸦，徐灿便不得不畏手畏脚起来。

  要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不忌惮他人；要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敢说出“保全身后所有人”这种话来。

  这种压抑感让徐灿极度不适。

  他向来不喜欢看别人脸色。

  “咚。”跳到自己脑袋上的小美打断了徐灿的思绪。

  “待在这里太久了，没意思。”

  “徐灿，带我出去逛逛吧。”

  闻言，徐灿慢慢回过身，黑鸦已经停下了脚步，正跟自己面对面。

  隔着黑漆漆的斗篷，徐灿能够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极度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好似在对方面前自己什么都藏不住，所有小心思都明晃晃被摆在了桌上一般。

  “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笃定徐灿不会拒绝。

  徐灿沉默片刻。

  “好啊。”随即大跨步上前，越过黑鸦，直直朝着广场外走去。

  那些动物幼崽也蜂拥一般退到一侧，一双双生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徐灿，画面诡异地直让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身后还能听见黑鸦的轻笑声。

  “怎么这么快就生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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